“該死的人,不是我。”
“那是誰?”
“殺人者死!”
“你說什麼?”程淑惠尖叫起來。這個反應似乎過於激烈了。
喬煙眉微笑,“你怕啦?你心虛啦?為什麼?”
程淑惠漸漸平靜下來,“你來找我做什麼?說!”
“奉你丈夫之命給你治病,你不是有老寒腿嗎?”
“你不覺得太遲了嗎?”
“是太遲了,可我不能來得太早了,因為……”
“因為什麼?”程淑惠搶著問。
“因為這之前我若去找你,你肯接受治療嗎?”
程淑惠吸了口冷氣,她被問住了。顯然,如果喬煙眉敢去找她,一定會被她罵個狗血噴頭。──人有時候,是被自己誤了。聰明者自誤,剛愎愚頑者更是自誤。
“那你認為我現在就肯讓你治療嗎?”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答應了別人的,我一定要做到。”喬煙眉慢慢地說,眼神很冷很可怕。
程淑惠盯著她,兩人正對峙著。有人走了進來,喬煙眉和程淑惠同時站了起來,一個叫“龍總”,一個叫“師妹”。顯然是龍琪來了。
就在龍琪走入看守所的那一刻,小方進了文室的單位。
小方在從窗戶上就看到一位50多歲的女同志安然地坐在辦公室裡看著一本書,一縷夕陽灑在她身上,生出一種家居感的溫馨。──只有上了年紀的女人才能調製出這種感覺。她們的皺紋,她們的閱歷,她們的母性,就像一壺貯存經年的老酒,在某一個時刻,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一種醇香……小方很喜歡這種氛圍,他推開門,辦公室裡靜悄悄地,只有嘀噠、嘀噠的鐘聲,小方下意識地看了看掛在牆上的表,原來已經5點了,他跟喬煙眉在公園耽擱了不少時間。
“你好!”他向對方欠了欠身。
那女同志抬頭,看到一個穿著警服的陌生的年輕人,她的臉竟然有點紅了,倉促地點點頭,“好好,都好。”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中的書迅速合上,馬上又封面朝下反扣住,彷彿覺得不夠,又拉過一張報紙遮住。
其實小方已經看到了那本書的書名,也明白了她因何而臉紅,因為她看的是瓊瑤女士的一本小說《心有千千結》。
瓊瑤女士是位言情小說家,她的書曾風靡了一大批的少男少女,所以在人們心中,她的小說應該是由純情浪漫的少年人看的,而不是讓一個50多歲的人著迷的。其實,這個想法是片面的,對於女人,瓊瑤永遠是一個美麗的安慰與夢想,不管這個女人年齡有多大,在現實中多麼不得志,只要捧起瓊瑤的故事,她就會感到世界還是可愛的,人生還是有希望的。
女人天生愛作夢。
小方暗暗地笑了,他理解,人活著總得有個念想不是?肯做夢那是好事,不論腳下的路有多難,夢想就像一盞燈,會讓你活得明白。也許那個夢永遠也不會實現,但追夢的過程,就是快樂的旅程。
“同志,你有事?”那女同志一副大嗓門,也就短短几秒,她臉色就平靜如常了,小方臉上的笑容,就像言情劇中漂亮溫柔的男主角,讓她感到十分妥貼。
小方點點頭,自己拉一把椅子坐下,四下裡看著,“你們這辦公環境不錯。”
“那還用說,我們這是先進派出所,年年都是。”女同志自豪地。
小方這時才聽出她一口的東北腔。那幾年正是相聲式微小品風行,趙本山潘長江黃宏咆哮全國,鬧得東北話都快成第二國語了,連小朋友都會兩句“你叫海南島,俺叫少林寺”。不過東北人性子好,爽快,說話辦事嘎崩溜脆,直來直去。
“您是東北人?”小方問。
“可不是咋地,俺爹打老以前是長白山上挖老山參的,我是他老閨女,參軍走的時候,老爺子哭呢,一輩子沒哭過,也就為我掉了幾滴淚,可惜,他臨了嚥氣也沒見上我一面,那會不是正大鍊鋼鐵嘛,我回不去呀!對,大兄弟你也是東北人?”一扯就扯老遠去了,莫非這也是東北女人的特性?
“不是。”小方搖頭。
“噢!”東北大姐多少有點失望。“那你,找我有事?”
小方點頭,“瞭解點情況。”
“那你可算是問對人了,我在這裡將近三十年了,明年就要退休了,這一片的情況我熟。對了,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李,叫李秀娟,文革時曾改名為李衛紅,文革完了,我那名兒也就完成它的歷史使命了,就又改回來了。秀娟這名兒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