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山口,藉著照明彈的光亮,他看見三四百名傷員黑乎乎地擠成一片,其中有的已經直僵僵地躺著不動,多數都在那裡痙攣。炮聲突然停止了,他聽到了那可怕的呻吟聲。龍滄海立即下馬,受傷的戰士們把他圍住了,大家七嘴八舌地問道:
“政委,我們能衝出去嗎?”
“政委,前面有多少敵人?”
“政委。。。。。。”一個傷員爬過來,抱住他的腿:“政委,你一定要帶上我們呀。”
龍滄海輕輕撫摸著這些傷員,望著這些用信任和期待的目光看著他的戰友們,他的眼眶溼潤了。他撥出手槍,一槍打死了戰馬,高聲喊道:“同志們,我與大家在一起!”
傷員們自動地排成佇列。龍滄海站在一塊石頭上,高喊:“幹部和黨員向前一步走!”然後高聲說道:“同志們,我們必須利用夜晚衝出敵人的封鎖線。每個幹部帶領40個戰士為一組,現在開始突圍!”
在被炮火燒焦的山坡上,在迎面而來的槍炮中,傷員們你攙我,我扶你,開始突圍了。但是,敵人的大量機械化部隊橫擋在公路上,機關槍在盲目地瘋狂亂掃,大炮封鎖了每一個道口,只有極少數傷員突圍出去,多數都戰死了。龍滄海帶著幾十名傷員,突來突去,漸漸天發白了,敵人開始縮小包圍圈,有的戰士看到突圍無望,氣得坐在地上痛哭。龍滄海舉起手槍啪啪向空中放了兩槍,高喊一聲:“同志們,跟我上山打游擊去!”
。。。。。。龍滄海帶領戰士們,在三七度線堅持游擊戰鬥14個月,最後40多人只剩下了三個,完全失去了戰鬥力,終於被美軍的搜山隊俘虜了。
在朝鮮戰爭中,志願軍打過許多勝仗。從整個戰爭討論,誰勝誰負,歷史已作出了結論。無需諱言,我們也打過敗仗。這個師的失利就是整個朝鮮戰爭中志願軍一次最嚴重的失利。正如克勞塞維茨所說:“戰爭並不是活的力量對死的物質的行動,它總是兩股活的力量之間的衝突。”因此,世界上並不存在常勝不敗的軍隊。
龍滄海曾在老家湘東茅坑幹了多年的生產隊長。他從集中營遣返回國以後,撤職降級成為平民百姓。他曾在一篇長長的回憶錄中簡略提到他的被俘經過。由於指揮失誤,由於師黨委透過的那個錯誤決定,這個師受到嚴重損失,大量官兵犧牲,數千人被俘,佔朝鮮戰爭中全部志願軍被俘人數的1/3以上。這個師的師長、副師長受到嚴肅處分。龍滄海作為這個師的最高政治指揮員和被俘的志願軍最高軍官,每每言及此事,總是不勝痛心和感慨。“敗軍之將不言勇”。他拒絕對人談到他自己,更反對寫他,他要把它留給歷史學家在更廣闊的空間和時間裡去評說。
第三十五章 鐵血60軍
國勝阿公說:入朝第五次戰役,他奉命從作戰部調到第三兵團60軍。而60軍的前身是晉冀魯豫野戰軍第8縱隊,龍滄海是久戰沙場的紅五軍戰士,紅二、六軍團與四方面軍會師後--曾是警衛徐向前的手槍營副營長,參加過西路軍遠征,被馬家軍俘獲又尋機逃出,可謂大難不死。該縱隊第23旅,在臨汾戰役中,英勇奮戰,首先登城,被授予“光榮的臨汾旅”稱號。在當時,以攻下的城市命名部隊可是一種巨大的軍人榮譽。1949年全軍進行整編,8縱改稱中國人民解放軍18兵團第60軍,王新亭任軍長兼政治委員,張祖諒任副軍長兼參謀長。
60軍先是參加瞭解放西北的扶眉戰役,然後又跟著賀龍南下秦嶺,一直解放了成都。1950年,60軍在川西進行剿匪作戰,在11個月內作戰57次,肅清了川西匪串。1951年3月,60軍作為第二批部隊入朝參戰。當時的軍長張祖諒因任川西軍區司令員,由韋傑繼任軍長。
1951年4月,60軍歸志願軍3兵團指揮,參加了第五次戰役。在戰役的第一階段,60軍突破土耳其旅的阻擊,插入釜谷裡,渡過漢灘川,佔領永平、東豆川裡地區,割裂了美25師、土耳其旅和法軍各一部,又連續與美軍發生激戰,一直攻進至北漢江以南地區。不久,美軍發起反擊,學中**隊打起了機械化穿插,一舉割裂了中**隊的戰線。60軍左右兩翼都已暴露,恰此時3兵團電臺車被炸,軍部與兵團部失去了聯絡。韋傑命60軍180師(--滄海奉命調任180師前線指揮部)在北漢江以南組織防禦,以掩護全兵團的傷員轉運。然而因美軍進軍速度太快,志願軍的通訊聯絡系統又嚴重滯後,180師很快陷入了被敵四面包圍的險境。韋傑急令60軍其他兩個師進行解圍,但都被美軍擊退。而180師的領導卻臨陣猶豫,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