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樂意對徐鳳年擠出一個笑臉,大概是同病相憐,這次與徐鳳年住在一屋,王大石不用顧忌師兄以及師叔伯們的臉色,關上門後就主動喊了一聲徐公子,還掏出剛才在鬧市買來的倒馬關特產西棋子糕,他其實買了兩份,明面上那份足有一斤多,暗地裡藏了三兩不到,前者自然而然被師兄們收颳了去,若非如此,喜好糕點的王大石就算花了錢,連這三兩美食都吃不到,這便是王大石苦中作樂出的小精明瞭。
在沉默寡言的徐公子面前,王大石明顯有一種強烈的自卑,強烈到不知如何掩飾,掏出了所有油紙包裹的細棋子乳糕,紅著臉問道:“徐公子,嘗一嘗?”
徐鳳年搖了搖頭。王大石也不覺得意外,坐在桌前自顧自吃起來,才下嘴,就有幾位師兄不敲門便推門而入,王大石愕然地轉頭,下意識下嚥掉那嘴糕點,只知道完蛋了,被師兄們知曉他私藏了糕點,以後肯定又要被他們按下頭去爬褲襠。
三位五大三粗的師兄進了屋子,在目瞪口呆的王大石身上搜了搜,沒有想要的結果,其中一名師兄灰心喪氣,遷怒王大石,一巴掌拍在腦門上,罵道:“你小子竟然沒有偷偷摸摸黑下幾塊糕點,你他孃的是笨還是蠢啊?!害老子輸給那李豆那顆小辣椒半兩銀子,說好了,這半兩銀子得你出,過幾日發了錢,你趕緊的還給師兄,聽到了沒?!”
一頭霧水的王大石木然點了點頭,那師兄臨走還不忘再一巴掌拍下,罵罵咧咧摔門而去,“晦氣!”
王大石等師兄們走遠了,做賊般拴上門,再耳朵貼在門上,沒聽見腳步聲,這才懸下心中驚嚇,抹了抹嘴,一臉暗自慶幸的傻笑。絲毫沒有那些糕點是他出錢買來就該是他的覺悟,這種扶不起牆的爛泥,似乎被欺負才是再正常不過,若是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才是怪事。王大石看了眼空蕩蕩的桌面,傻眼了,這時徐鳳年抬起手,將千鈞一髮之際摸走的失蹤糕點重新放回桌上,王大石跑回桌邊坐下,感激涕零得不知如何說話。
無形中做了一樁善事的徐鳳年還是面無表情,並不與王大石套近乎,只是把椅子拉到靠窗位置,閉目休憩,好似老僧入定。
一等廂房裡頭,劉妮蓉與師父肖鏘、客卿公孫楊還有一名洪姓管事分坐桌子四面。
桌上橫一鞘雙劍的肖鏘輕聲笑道:“妮蓉你仔細說說看那白衣劍客的劍法套路,那幫小兔崽子說得含糊不清,半點眉目都說不出。”
劉妮蓉與肖鏘習劍多年,而且自幼耳濡目染爺爺劉老幫主與各路高手對敵,其中不乏劍術高人,眼光頗有獨到,娓娓道來,幾處精妙招式,劉妮蓉不忘以手指作劍,懸空緩緩筆畫。
肖鏘可不是那沽名釣譽的劍士,一鞘雙劍,最厲害地方在於出鞘以後子母雙劍可借勢在身邊四周一丈內如雙燕迴旋,攻守兼備,這當然不是那上乘劍道的馭劍神通,而是取巧的劍招。肖鏘自嘲完全不入劍道宗師的法眼,但在魚龍幫看來已是極為玄妙的本領,便是見多識廣的劉妮蓉也誠心敬佩,辛苦習劍十幾年,也只能做到讓單劍迴旋於三尺範圍,而且中看不中用,對敵廝殺,根本無益。
肖鏘是魚龍幫少數能在陵州武林排在二流冒尖位置上的高手,離劉老幫主的第一線相差其實不遠,是幫內名副其實的劍術第一人,劉妮蓉拜師於他,肖鏘不算誤人子弟。
肖鏘聽到劉妮蓉說完比武過程,微笑道:“如果為師沒有猜錯,那白衣劍客是當下邊境風頭很盛的程頤澈,本以為是糊弄老百姓的三腳貓功夫,不曾想還真有些道行,可惜這位走得急了,否則還真可以論劍會友,若是能入了我魚龍幫做客卿,那更是好事。”
劉妮蓉輕嘆道:“可惜。”
肖鏘看了一眼臉色木訥的公孫楊,笑道:“這程頤澈身手高則高矣,比起咱們老悶葫蘆,還是差了火候。妮蓉,當年你公孫叔叔……”
公孫楊吃力地抬了抬眼皮子,神情古井不波,打斷了老友肖鏘的揭老底,擺擺手道:“沒有的事就不要提了。”
肖鏘無奈道:“我這還沒說!”
公孫楊彎腰站起身,輕聲道:“小姐,我先回房。”
劉妮蓉起身要送行,被公孫楊搖頭攔下,他獨自走出屋子。魚龍幫都知道這位大客卿右足趾上患有溼毒,舉步步維艱還在其次,據說睡覺的時候連鞋根都拔不起來,所以走路微瘸,也不如何露面,魚龍幫那些上了輩分的人物中,就這位連一個徒弟都沒有收,只聽說老傢伙能使出五箭連珠的絕技,但誰都沒機會親眼見證,那張牛角大弓常年蒙塵懸掛在牆壁上,也不知是不是充門面的。等公孫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