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精明內斂的人物,如果江梅猜的沒錯的話,他應該是凌王府的管家。蕭墨珩治家嚴謹,手下也無沽名釣譽之輩。
“原來是江姑娘大駕光臨,在下凌王府管家松年,讓姑娘久候了,裡面請…”松年對著江梅客氣道。
江梅聽他聲音沉穩有力,眼中也添了幾分讚賞之意,於是笑道:“松大人客氣,有勞大人!”
江梅三人跟著他越過一個庭院,走過一條長廊,然後便到了王府的東苑,江梅走到長廊盡頭,跨上兩條臺階,便看到了一個小湖泊,湖心有一個亭子,她抬眼望去,便見一個雪白衣衫的男子背對著眾人在低頭撫琴。
松年朝江梅點了一下頭,江梅心下了然,便獨自輕移腳步沿著水廊,朝湖心走去。而松年便帶著若雲和九竹退了出去。
江梅腳步輕緩,似隨著古琴的節奏而移動。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蕭墨珩撫動琴絃的手指,古樸悠遠的音符便從他手下一個個飛了出來,在湖風的推送下,一縷縷飄入江梅耳中,心中頓覺安靜悠遠……。。
整個曲調沉緩,起音是一段散音,松沉而曠遠,讓人容易發遠古之悠思;隨後曲調清冷,有種羽化登仙之感,再漸漸地。蕭墨珩手指加快揮動。手指下的吟猱餘韻、細微悠長,時如人語,時如人心之緒,有些飄渺多變。最後散音、泛音、按音。三音交錯。變化無方,悠悠不已之中,有如高山流水。有如萬壑松風,最後如水光雲影,尋找不到一絲痕跡。
江梅立在他身後一丈的距離,靜靜地聽著他彈完整首曲子,隱隱覺得蕭墨珩似終於雪躁靜心,有著和平泰然的氣象。
蕭墨珩彈完後,並未急著起身,而是痴痴地看著琴絃發了一會呆,過了一會,江梅便聽見他有些深沉的聲音,“這是我母妃的‘七絃桐’!”他已然知曉江梅在他身後,想必這話也是對她說的。
“王爺此曲低緩悠遠,縹緲入無,讓江梅見識到了‘大音希聲’、通乎天地萬物之境界!”江梅神色清明,欠身說道。
蕭墨珩嘴角發出一絲微不可聞的笑聲,似有些苦意,“此曲名為‘水雲逍’。”他緩緩起身,不過依舊並未轉身,只是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撫在腹前,淡淡說到。
江梅見他久久不肯轉身,帶著一絲苦笑道:“好名字!”
怎麼說今日也是她第一次見到蕭墨珩彈琴,沒想到他古琴彈得這麼好,果然有著世外之姿。
蕭墨珩未回她,只是眺望著府後的遠山,兩人就這樣靜默了片刻,他不出聲,江梅也不在意,只是微垂著眼簾,一動不動。
終於蕭墨珩有絲沙啞地開口:“到底還是受傷回來了……”語氣中隱隱的是心痛和揪心。
蕭墨珩繼續了那日在曉月樓沒有說完的話題。
自他母妃去世後。他學會了隱忍,學會了藏住自己的情緒,漸漸地他喜怒不形於色,很多時候他都已經覺察不到自己的情緒。自那日聽到她受了重傷,險些喪命後,他第一次覺察到了自己的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江梅儼然已經悄悄地在他心中紮了根。
蕭墨珩說罷便轉過身子,為了不讓她下次再有掉以輕心的想法,蕭墨珩便用一貫的清冷眼神盯著她,眼中充滿了責備和生氣。
江梅聞言眼眸微動,江梅心中隱隱有絲怒意,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就至於因為這個不理會她嗎?
於是她也沒好氣地回道:“首先,我不是在戰場上受的傷,其次,我之所以隨軍,是為了讓他們保護我!”江梅有些故意抬槓。
蕭墨珩見她那清秀的臉龐可生起氣來,不由覺得好笑,於是忍住笑意道:“我還沒責備你,你倒是先生起起氣來了。”
“堂堂大桓七皇子殿下,就為了這個,五日不理會一個千里迢迢為了你趕赴荊州奪取城池的謀士嗎?”江梅抬眉迎視他道,不知怎的,她就這麼放肆起來。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不顧禮數而對蕭墨珩直言。
江梅覺得他應該關心目前荊州的局勢,而不是為了這種已經過去的小事跟她較真。
而江梅顯然沒有抓到問題的關鍵,她從來都是以一個謀士的身份跟他對話,而蕭墨珩心裡,她更多的不是一個幕僚的身份。
蕭墨珩對江梅的斥責有些高興也有些無奈,高興的是江梅終於肯在他面前放下禮數,不再那麼有距離感,無奈的是這丫頭就這麼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呢?
蕭墨珩最終還是軟下心來,輕聲道:“好啦,好啦,是我不對,不該一直生悶氣,不來看你,其實那晚是想來看你的,不過好像你府上有客人…。”蕭墨珩說著故意盯著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