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光芒四射,豔驚四座。她穿一身白色的亞麻質地的寬鬆式休閒裝,顯得飄逸靈秀,白皙的脖頸上掛一串極細的金項練。她父親田子野笑著再次囑託:“費老,歌子就託付給你了,她是第一次出遠門。”
費新吾佯怒道:“還這樣稱呼?我沒老到這個程度吧。”
田子野不好意思地改口說:“老費,拜託了。”
田歌把媽媽谷玉芬手中的馬桶包要過來,背到身上,誇張地同媽媽吻別。說起來,這次雅典之行全是她哄起來的。按說她已過了追星族的年齡了,但她對近年崛起的華裔美國選手鮑菲·謝卻有著近乎痴狂的崇拜。得知鮑菲爭到了進軍奧運的資格,她就開始打工來湊路費。當然這只是個象徵性的舉動,絕大部分路費最後還是父母贊助的。她不屈不撓地化解著父母的反對,還纏著奶奶為自己說情。奶奶已經82歲,又瘦又幹,一陣風都能吹走,但頭腦清晰,說話既幽默又入木三分。她端詳著孫女送來的一大疊關於鮑菲·謝的剪報,笑嘻嘻地說:“小妮子春心動啦!”
田歌嬌羞地嗔道:“奶奶!”但她並沒有反駁。奶奶眯著眼審查一會兒說:“不錯,小夥子挺精神,又是個外國的中國人,這點對奶奶的心思,就是不知道人品咋樣。”田歌媽插了一句:“人家可是世界名人。”
“名人?名人咋的,”奶奶搶白她,“你說說咱小歌子配不上誰?我就看不得你們這種賈桂模樣。”
有了奶奶的支援,這事算定下了。不過當爹媽的很不放心,畢竟田歌一直沒出過遠門,連上大學也是在家門口,屬於那種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嬌寶寶,咋能放心讓她一個人出國?於是他們想到了田歌的堂兄田延豹,他當運動員時走南闖北,對國外很熟悉。田家住在一幢四合院內,這種獨門獨姓的四合院在北京已經很少見了。田歌比哥哥小13歲,是豹哥看著長大的。
兄妹感情極好,可以說,她在豹哥面前是說一不二的。但這次請豹哥出山卻費盡了口舌,田歌頓著腳下了最後通牒:
“豹哥,你要是不去雅典,以後我再也不理你了!”35歲的田延豹唯有苦笑。不諳世事的小妹啊,3年來,溫哥華那個失敗之夜像紅灼的鐵條一樣,時時刻刻烙著他的心房。一輩子的追求和奮鬥,就這麼輕易地斷送在“偶然”和“意外”上。誰說上帝不擲骰子?……那晚,他違犯了團組紀律,單獨一人外出,在酒吧中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焦灼的領隊和老費在警察局的收容所裡找到了他,那時他對頭天晚上的事情已經沒有一點記憶了。
回國之後他就掛靴了,也辭謝了讓他作教練的決定,徹底告別了田壇,到一家合資公司作一名職員。他看著嬌嗔的妹妹,心中暗暗嘆息,小歌太單純太天真,她怎會知道,再次面對硃紅色的塔當跑道,對我是怎樣的精神酷刑!但他顯然錯怪了田歌,田歌並不是不理解他的內心痛苦,那天她跺完腳後,又乖巧地挽著他的胳臂勸說著:“豹哥,我知道你忘不了那次失敗,這幾年,你連有關田徑的電視節目都不看,你是在逃避。但逃避不是辦法!陪我去吧,也許這一趟雅典之行能幫你跳出失敗的陰影。”耐不住她的纏磨,也感激她的關切,田延豹只好答應了,而且執意不要叔叔墊付路費。此後他又打聽到老相識費新吾也要去,於是便三人結伴同行。
麥克風裡已經在通報,飛往雅典的航班開始檢票。三個人都沒有大件行李需要辦託運,便拎上自己的隨身行李,走向檢票口。在檢票口告別時,田延豹的妻子夏秋君遞過才兩歲的孩子牛牛:
“親親爸爸,跟爸爸再見!”
牛牛早就困了,渾身酥軟地伏在媽媽肩頭。在媽媽的再三催促下,才勉強睜開睡眼,應付其事地在爸爸臉上啄了一下,幾個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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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爸爸說,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別把咱娘兒們忘了!”
兩歲的牛牛顯然學不來這大套的詞令,田延豹沒有回話,笑著在兒子臉上親了一下,作為最後的告別。田家三人都裝著沒有聽見這句稍顯粗俗的、半真半假的玩笑,但費新吾敏銳地發現了他們與夏秋君之間的距離。
中航波音757客機正飛在北京-雅典的航線上,高度1萬5千米。從舷窗望去,外邊是一片深藍色的晴空,光度闇弱的夕陽幾乎靜止地掛在天邊,腳下很遠的地方是凝固的雲海,雲眼中鑲嵌著深蘭色的黑海。
晚餐已經結束,空姐推著鍍鉻的餐車走過來。費新吾用餐巾紙揩揩嘴巴,把杯盞遞給空姐。
看看他的兩個同伴,已經閉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