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是你倆的手機號,我就是將徐局長的手機號忘記了,也忘不了你倆的手機號。就像我即使有一天調離了咱們局,將所有的人忘完了,也不會忘記你倆一樣。我就是臨死的那一天,也不會忘記你倆——哪怕是像苻融那樣在淝水之戰中被殺,到了九泉之下做了鬼也不可能忘記你倆,還要纏著給你倆發簡訊!
那天幾個人這樣胡諞時,是下午剛上班,一下午許小嬌與吳小嬌輪流盯著趙勤奮,不准他離開辦公室一步,怕他把她倆的手機號趁她們不注意偷偷寫在小本上。直到六點下班時,才將羈押了一下午的趙勤奮釋放。幾個人臨出門時許小嬌問趙勤奮:趙勤奮你說我的手機號是多少?吳小嬌也問:趙勤奮你說我的手機號是多少?趙勤奮說:我當然記得,到明天也記得,我說過到死也記得。明天一上班給你倆每人發一個簡訊,不過你們可不能生氣,因為我很有可能給你們發兩個“黃段”,而且也許是很“黃”的那種。
那段時間市裡的幹部互相發簡訊成風。本部門同事之間互相發,與外部門相識的人互相發,同學之間互相發,朋友之間互相發,夫妻之間互相發,情人之間互相發,小姐之間互相發,嫖客之間互相發,小姐給嫖客發,嫖客給小姐發——互相透過簡訊約定“談戀愛”的時間地點,甚至連具體價錢也透過簡訊傳遞,是漲盤還是跌盤?這樣見面後就無須用嘴說出多少錢了,以免雙方因“取費標準”不一而尷尬,甚至發生爭執,就像牲Kou交易市場農民的袖統一樣。比袖統其實更“先進”了一步——袖統裡雙方的手指還得捏在一起,而現在卻只需捏著自己的手機撥幾個號碼就行了。
那段時間,包括正常的工作要求,也有人發簡訊傳遞。某縣一位組織部長,年齡大了,想將位子騰出來讓給年輕的副部長,就給市組織部長髮一個簡訊,他的要求是去人大或政協任個副職,請市裡儘快考察任命新部長。這種事過去是應該來市裡當面談的。老部長說,他就不來面談了,“手談”行了——彷彿是隔山隔水與市領導下圍棋。
第二天上班後,趙勤奮當然還記著他昨天給兩位小嬌的承諾。他走進大辦公室時,許小嬌與吳小嬌還沒有來,劉芒果也沒有來。他掏出手機,嘣嘣嘣先熟門熟路給劉芒果發了個簡訊,題目是,人老四大特徵:坐著打瞌睡,躺著睡不著;過去的事忘不了,眼前的事記不住;眼睛越看越遠(老年遠視),尿越撒越近;上頭有想法,下頭沒辦法。後面還綴了一句:適當時可將此簡訊發給老局長,並與他共勉。隨即又嘣嘣嘣給許小嬌發了個簡訊,嘣嘣嘣給吳小嬌發了個簡訊。然後便愜意地坐在辦公桌前,泡一杯茶,拿起一張報紙,心滿意足地看起來。他甚至心裡在遐想:那倆小蹄子看到他發的簡訊會是什麼表情?發給吳小嬌的那個倒不是“黃段”,發給許小嬌的那個可是貨真價實的黃段。這小蹄子開啟簡訊,不看吧,又有點好奇;看吧,知道是黃段。也許黃得並不厲害,只是有點兒黃,於是下決心一看:哈,保準臊得這小蹄子面紅耳赤,一朵紅雲上兩腮,好看極了!將清末熊希齡所撰那兩句話套用一下,叫:發一簡訊,探愛情訊息;送一黃段,窺小嬌春色。橫批為:投石問路。也許這久攻不下的小蹄子看了會情腸縈繞,慨然動容呢!
趙勤奮萬萬沒有料到的是,他發的簡訊兩位小嬌並沒有收到,收到的是市委書記和市長!
許小嬌的新手機號前十位數與市委書記手機號前十位數完全相同,只有第十一位數不同,市委書記的手機號尾數是“8”,許小嬌的是“6”。吳小嬌的手機號前十位數與市長的完全相同,只有尾數不同,市長的是“6”,吳小嬌的是“8”。
那天兩位新領導上班後,市長坐車由市政府趕到市委,有事與市委書記商量。屁股還沒坐穩,倆人的手機先後嘀嘀響了兩下。“大概是天氣預報?”市委書記這樣說著,信手看了一下“天氣預報”;市長隨即也信手低頭翻看了一下“天氣預報”。緊接著倆人臉色大變。十分鐘之內,市公安局長與政委、市移動公司總經理悉數趕到。尤其是市公安局長所乘那輛一號警車,開進市委大院時一個急剎車,後邊的兩扇門在同一瞬間像鳥兒的翅膀一樣張開,局長和政委同時從左右兩邊敏捷地下車,局長右腳與政委左腳踏在大地母親胸脯上的時間相差不到零點一秒。然後倆人便像鳥兒一樣張開翅膀飛上了市委書記辦公的三樓。當時剛上班正在陸續走進市委大院的幹部們,看見公安局長與政委神色嚴峻地“飛”了上去,以為本市發生了震驚全國的惡性刑事案件,互相連連用目光詢問對方聽說了沒有。
“案件”只用五分鐘就偵破了:“案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