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已沒有了往常那種令人心膽俱裂的森寒之意,相反流曳著一絲惋惜。
這絲惋惜似是在說:
“聶風。”
“你不該”是的!也許在死神詭譎的心中,也認為聶風這段日子縱使如何心情紊亂,也絕不該忽略了身邊一個生死與共的好兄弟之心。
死神,在他無法忘記的過去中,也曾錯過一個與其亦是知已亦是慈父的霍步天,他甚至還未及叫他一聲爹,霍步天便已經死去,成為一個死神永遠無法補償的遺憾……
子欲養而親不在。
友欲敘而朋已去。
任何人也不該錯過。
故而,就在步驚雲雙目一張的同時,遽地又是“蓬”的一聲,他所披的鬥蓬亦隨之一抖,他的人已御風而去。
他要去哪?
此際的聶風,到底去了哪兒呢?原來,他就在天下會東面一個門下罕至的樹林內,內咎,自責。
還記得,那次他在無雙城中徹底失去了夢的蹤影,他雖傷心,但仍未自責,惟這一次,他卻為了幽若而深深內咎。
緣於他並非鍾情於幽若,正因並非鍾情,故而更慚愧於幽若曾為他所作的無私犧牲,更覺辜負她太多……
可是,聶也自知如此內咎下去不是辦法,只是今日在看見形單隻影的幽若後一時不能自己,而如今,他的情緒亦開始漸漸平伏下來。
而就在他情緒逐漸平伏下來之時,他又驀然發現一件事!夜空之上,赫然有一隻巨可及人的蝙蝠急速劃過!這世上怎會有一隻如斯巨大的蝙蝠?不!聶風眼快,他當場已認出這隻根本並非蝙蝠!而是一個比蝙蝠更難令人接近。親近的人!他的雲師兄——步驚雲!“啊?雲師兄……向來萬變不動,更甚少會如此……,急展身形?難道……”
“天下會有大事發生?”
驟見步驚雲於半空中急速掠過,聶風陡地感到事有蹺蹊,當下亦不再細想,以“捕風捉影”的身法窮追而去!不動的死神真的因為天下會有事發生而動身?也許未必。
步驚雲動,大都只因為一些他自己喜歡的原因。
步驚雲,就是步驚雲。
誰都無法想象他腦海內盤算著什麼。
有時候,他動,也許只由於一些在別人眼中認為是……
很微不足道,很愚蠢的理由!
終於洗罷最後一匹馬了。
斷浪不禁吁了一口氣,不過渾身已給洗馬的汙水弄得溼臭不堪,夜風又開始張狂起來,不停往他身上吹拂,那種又臭又溼又冷的滋味真不好受!只是斷浪也熬慣了!他還有三十多雙滿是狗糞的靴子要擦呢!這種生涯,唉。……
他真的需要受如此的苦嗎?即使跑往外面的世界,當一個最平凡的店小二,待遇也不會如此待遇吧?但待遇,有時候是難如此斤斤計較的!在天下,他的待遇,是聶風!一切都是為了聶風!也慶幸可以為了聶風!因為如果連一個自己可為他幹任何事的朋友也沒有,斷浪才是真正的命苦。
天地良心,他為聶風所幹的一切,只是出於一顆單純為友之心!斷浪身上的粗布衣裳已經溼透,那是他唯一的一襲衣裳,若不及時清洗弄乾,明天也許便沒有衣服穿了。
他於是脫下外衣,放到一個盛著清水的盆裡洗了數遍,然後又把外衣掛在馬槽外待其風乾,可是洗掉外衣之後,呼呼北風吹在他精赤的上身之上,更令他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縱是一個熬慣苦頭的人,但天威難敵,斷浪只好緊咬牙根忍受嚴寒,本來他還有一件聶風送給他的棉被,惟如今他身軀如此髒臭,在未洗妥那三十多雙臭靴子前,他還不能沐浴,既然未能沐浴,也就不能披上聶風送給他的棉被。
只因為那是迄今年內在他短而卑微的半生裡,最珍之得之之物!絕不能弄汙!既然不想弄汙好兄弟給自己的棉襖,便得付出熬冷的代價!斷浪唯有赤著上身,在馬槽外的小井飛快打的兩桶水,正欲快快洗妥那數十雙臭靴之際,誰知就在這個他孤單無援,獨力與寒冷及臭靴戰鬥的時候……
忽地,他的身後傳來一陣晚風拂起衣袂的聲音!斷浪的鬥志縱然已消磨殆盡,但當年隨父所習的武功也是不弱,多年來他雖忘了要揭開那捲斷家蝕日劍法之謎,惟武功並未退步,更因他經常幹粗重工夫,內力也增進不少,斷浪還是相當醒覺,他聽見了!他隨即回首,一望,便看見正有一條人影,站在他的身後!斷浪的雙目迅即泛起一絲喜悅之色,因為寒夜如冰似雪,天寒地凍,那條人影本不應冒風前來的,所以斷浪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