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些甚麼,正如誰都不知英名這孤星在想些甚麼一樣!如果英名是怪物,應雄也該是怪物,慕府,其實有兩頭怪物!惟是,慕夫人對於這兩頭怪物,一樣平等看待,無分彼此;她對他,只是盡身而為人的責任吧了!即使他不是她的兒子,僅是一個陌路的小叫化,這麼沉鬱的孩子,也該幫一幫他吧?人,是應該平等的;她絕不偏袒自己的親兒,也絕不偏袒英名。
她深信,一切所發生的兇亡都與英雄英名無關,一切都純屬巧合;如果這孩子真的被老天賜與孤星之命,那上天豈非太不公平?試問她怎能相信,一個可能每晚都會為她預備燒水的孩子會是孤星?她又怎忍相信,一個小小年紀已懂得知恩圖報的孩子,會刑剋至親?不公平!正因為不公平,所以慕夫人對此子更是厚待有加!她絕對相信,只要她細心扶掖此子,此子必定成材!她從不相信“人”會天生是賤!“人”會一生低著頭顱作人。
她知道,時間可以改變所有人對英名的看法!只要假以時日,當一切曾圍繞他身邊所發生的不快與死亡冉冉過去之後,人們便會漸漸忘記,他曾一度被喻為——孤星。
可惜的是,慕夫人雖然想以時間證明一切,雖然想終自己一生也待英名如親子,但,她與他相處的時日,並不長久……世上實在有太多不公平的事。
終於有一天,孤星的宿命,就偏偏發生在絕不相信他是孤星的人的身上!那個人,正是——慕夫人!那一天,正是英名入住慕府的第三十天……
那天,亦是慕夫人的大壽之期。
慕龍為她於府內筵開百席,廣宴親朋,卻不想他的心頭刺英名出現宴中,然而慕夫人卻堅持道:“龍,你該知道,我向來最希望看見一家團聚。”
“你為我筵開百席,你對我的心,我怎會不明?我固然開心不已。只是,若壽宴獨欠英名,試問,又有甚麼意思?”
“龍,如果英名真的是壞,真的是爛泥扶不上牆的話,我也無話可說:但你也曾見他如何不惜長途跋涉,也要把八位亡師靈牌帶在身邊,這樣的孩子,若我對他……連他的亡師也不如的話,就……枉為人母了;畢竟,他能成為我們義子,也是一種……難得的緣,何苦要辜負這份緣?”
慕龍沒料到她經常把英名掛在口邊,為之氣結,但既是她的大壽,好歹也由她作一次主吧?他拿她沒法,只得道:“夫人你既然一意孤行,我也不想拂逆你的心意!不過,我早告訴你,相士曾說此子刑剋至親,你若讓他在你的壽宴中出現,恐怕……不知會有甚麼不祥事會發生……”
“不會的!”慕夫人神色堅定的答:“龍,若英名真的刑剋至親,就讓他刑剋我吧!我不信也不介意!英名只是一個乖孩子吧了,有許多他幹了的事,你不曉得……”
她本想把每夜那兩盆盛滿此子心意的水,與及慕龍夜來身上的披風之事全盤說出,唯慕龍已顯得不耐煩的道:“唉!罷了罷了!夫人你就放過我吧!我想清靜一點!不想在聽見這個令人心煩的名字!”
說罷已大步走出房去,“逃之夭夭”。
慕夫人只覺其夫竟對英名成見之深,實屬少見,唯此事她也幫忙不了,眼前她唯一要乾的事,便是通知英名,今夜在她的壽宴上出席。
慕夫人於是往找英名,可是英名卻不在房中,她等了許久,始終也等不著他回來,最後唯有在他房內留下字條而去……
“孩子,今夜是孃的大壽,龍將會為我在府內設筵百席,娘很開心,但若娘能見你出席,與應雄坐於孃的身邊,一家團敘,將會更開心……孩子,娘知道你素來不喜與我們一起,甚至許多時後都避不見人,只是,孩子你別要自卑,娘雖與你相處日子尚短,卻知你是一個有心的孩子;娘亦只有這個心願,希望你屆時不會令娘失望。也不要讓你爹與及慕府所有人瞧不起你,娘相信你絕對不是孤星!希望你屆時能堂堂正正抬起頭來!”
寥寥數語,已盡把一個慈母對孩子的深厚寄望表露無遺,她僅是希望他能抬首做人,不要自慚身世;只是,這紙寫下慈母心生的字條,英名會否看見?即使看見了,他又會否——如她所願?她終僅如她一半所願。
怎麼說呢?當天晚上,當所有高朋已滿座,當慕夫人正在忐忑思量英名會否前來,而在壽宴中顯得心不在焉的時候,一條小小的身影終於緩緩出現了!斯時,賓客們正在把賀禮送給慕夫人。慕龍曾貴為朝廷名將,官戚仍在,只要他如今一開金口,總有不少朝廷中人會幫忙;故所有親朋戚友,也忙不迭伺機向他巴結,所送的賀禮,不是珠光寶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