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有些怪異的沉默了一下。平常總是罵一個人,突然這樣通話,肯定有些尷尬吧?果然,無言的聲音有些不自在,依舊道:“白督軍,雲展喝醉了,現在歇在我這裡。我打算讓他住下,明早醒酒了回去……白督軍若是覺得不方便,派個人來接他也行……”
白雲歸疑惑,眉頭深深擰著。他問了無言的地址,卻不明確說去不去接。
無言便將地址給了他。
掛了電話,這回再精明的兩個人都懵了。
“怎麼回事?剛剛有人戲弄我們?”白雲歸臉上捲起一陣風暴。
畫樓也不知道……
事情怎麼這樣怪異。
像個連環計。
那麼無言扮演的,到底是什麼角色?
“我去無言那裡看看!”白雲歸已經起身。
手臂卻被溫軟手掌大力拉住,畫樓的眉眼透出凜然:“不行!倘若不是有人惡作劇,無言那裡就是個局,正等著督軍跳!還是我去吧……”
……
第九十八節 歸來與離去
“還是我去吧……”
畫樓說完這句,便感覺白雲歸落在她臉上的眸光有些異樣:那深斂沉穩的眼眸亮光驟盛,噙著飄忽的笑意。
是善意溫醇的笑,不是懷疑、試探的那般冷笑,暖暖若春日午後庭院碧樹繁花下斑駁陽光。
他微帶粗糲的手掌輕輕拉過她的手,聲音無陰晦,口吻欣慰又溫柔道:“我會小心的,你的男人又不是沒有腦子的莽夫!”
你的男人,讓這般嚴峻氣氛裡添了繾綣曖昧。
他是不可能讓女人替他出頭的。
畫樓抽回了手,叮囑道:“那督軍在城裡繞個圈子再去,免得被人跟蹤……多帶兩個副官,車上備一架長突擊槍,以防萬一。還有,把車牌摘了……”
白雲歸目光柔和下來。
小時候他去京都上學,每次臨走的時候,母親就會在耳邊不停地嘮叨:天冷了添衣,天熱了別洗涼水澡,多吃飯,別惹事,短了錢財早早寫信回來,不可與人為惡……
喋喋不休,每每想起來卻溫馨不已。
畫樓將來,定會是個良母,像他的母親一樣吧?
“嗯……”白雲歸應了一聲,這才出門。
看到門口的副官,想起什麼,回首吩咐道:“不管我多久回來,今晚別讓夫人出門。”
他怕她心急出去尋找。
明知對方身份可疑,明知前路可能兇險萬分她都敢說:讓我去……她是個無所畏懼的女子。
副官扣靴道是。
臨上車的前一瞬,白雲歸忍不住回頭。客廳裡水晶燈綻放暖色的光,玻璃窗前立著一個纖柔身影。她推開玻璃窗一角正在望著他,風捲起簷下風鈴簌簌作響,她的青絲纏著淺紅色蕾絲紗窗簾布,守望的模樣讓男人的心突然安定下來。
亦突然堅強起來。
畫樓一直站著,寒風吹在她身上,袖底早已涼透。
客廳壁爐的炭火換了新的暖流緩緩送過去,又被寒風捲出去。
大約一個小時,汽車進了院子。
她連忙跑去開門。
兩名副官架著喝醉酒的白雲展,身後跟著白雲歸和另外一個單薄削瘦身影。
無言跟著一起回來了。
白雲展……
畫樓只覺得腦袋裡一團亂麻,怎麼都理不出頭緒。什麼人這樣無聊,居然開這種玩笑?
打電話給俞州督軍開玩笑無疑是虎口拔牙。到底為什麼?
白雲展昏睡著,無言表情充滿困惑,白雲歸則臉色平淡清冷,眉梢暗含煞氣。
“去叫女傭收拾好客房,無言先生今晚歇在官邸……”白雲歸轉身對周副官道,然後把爛醉沉睡的白雲展仍在客廳壁爐前的沙發裡。
無言感覺奇怪,不明白白雲歸為何突然帶了他回來,好似要囚禁他一般,卻又安排客房……
他立志做有良心的報人,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倒也坦然笑了笑,說多謝督軍款待。
女傭端了熱水給白雲展敷額頭,管家還問要不要送五少爺去房間裡休息。
“你們都退下吧,不叫你們不用過來。”畫樓搖手道。
白雲歸風塵僕僕去洗了熱水臉才出來。
“到底怎麼一回事?”畫樓錯愕,亦覺得不可思議。特別是望著昏睡的白雲展她頭一次遇著這樣詭譎的事情。
白雲歸蹙眉,搖頭道:“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