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3 / 4)

小說:蜘蛛之尋 作者:白寒

眉眼裡的精明,也許生意人都希望遇上傻子,任自己擺佈。他用這種角度來看米米,尤其米米是女人。老陳總說,米米骨子裡有種桀驁不馴,不是一般男人能左右的,這種女人留在身邊無益於炸彈,隨時都會讓自己粉身碎骨。老陳甚至不相信米米會出身書香門第,他說她整個就是從亂世中煅造出來的,不是未琢的玉,是包裝了的石頭。不過後來,老陳嚐到了米米的甜頭,因為她的拿手好菜。常言道,吃人嘴軟。於是老陳改了口,要是能俘虜米米,倒不失為一個好老婆。

老婆?這個名稱頭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蜘蛛之尋(八)

九月是菊花盛開的季節。山裡漫山遍野都開著嫩黃的小雛菊,沁人肺腑的清香。菊花采來曬乾,泡在水裡,水便漾起了菊香。那時候,我每天都要喝上一杯菊花親手泡的香茶,一直喝到雛菊調謝。

菊花喜歡花,我砍下山裡的竹子,給她做花瓶,她就把那些黃黃的小雛菊插在盛水的竹筒裡。花期竟也很長,在窗臺迎著風搖曳生姿。我在窗下讀書時,菊花就小心翼翼地給花兒換水,遇上我抬頭,她便轉過臉抿起嘴羞澀地笑。

現在想來彷彿是件極其浪漫的事情,而在當時,年少的我卻是滿腹憂慮。母親的辛苦勞作,只是為了支付我高昂的學費,她天不亮起來挑七擔水灌滿水缸,用向隔壁木匠討來的刨花屑點火,將頭晚上劈的柴塞進灶爐裡,爐上長長的鐵鉤掛著碩大的炊壺,然後開始餵豬餵雞,將雞蛋小心地包在父親的棉襖裡,等攢到30個就徒步到二十公里以外的城裡去賣,而換回來的錢就用油布包好壓在床底活動了的磚頭下。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的生活單純得除了供我上學外,沒有任何目的。我就是那個罪人,我的前途讓母親成為勞作的奴隸,我痛恨自己,我把這種痛恨發洩在讀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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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記得菊花是什麼時候從一個流鼻涕的小丫頭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的?她在我家的穀場上打穀子時,我才留意到她,母親說菊花經常幫她分擔農事,我當時很愚蠢地問:

“她不用讀書嗎?”

母親和菊花眼中都是一片迷惑的茫然。自那以後,菊花經常出現在我家,再一次關注到她是她的父親,那個魯莽的漢子老薑頭,在我家門口不分青紅皂白地打菊花。母親上前阻攔,被老薑頭推開,他口沫橫飛地指著母親:

“要再讓我看見你們家書呆子和菊花在一起,我就不客氣。”

菊花的母親跑來扯丈夫,一個勁地向我母親賠罪。菊花像木頭一樣任拳頭落在肩上,我衝出房,母親拉住我,但我不經大腦的話還是脫口而出:

“誰找過你家菊花了,是她自己往我家跑……”

母親狠狠地掐了我一下,我回過神,一直呆若木雞的菊花在我說這句話後淚流滿面地跑了。我知道說錯了,那天眾人悻悻地離去。母親一直沒和我說話,直到半夜,她才站在門框前低聲問:

“稻子,你讀書咋讀得沒有良心呢?”

也許在母親的心裡,讀書真的是件神聖的事情。她不清楚書裡自有黃金屋自有顏如玉,只是執著地相信讀書的人和其它的人不一樣,這個不一樣究竟是什麼?母親也不明白。也許就良心而言,讀書人應該表現得更強烈更清晰一些。

黃昏時,正是炊煙四起。出於歉疚的我在村口的榕樹下等著向菊花道歉。菊花揹著豬草回來時,我從大樹後繞出來嚇了她一跳,她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手都不知放哪好。

第一次,我看到情竇初開的少女無法遮掩的羞澀,她的臉紅得像路邊新鮮的草莓。心如鹿碰的我情不自禁拉住了她的手,把它們拽到胸前,任她拼命掙扎也不放手,直到一切安靜下來,只聽到柳葉飄落的聲音。

也許這就是愛情,突如其來,沒有理由,像一場莫名其妙的山雨。

菊花又像以前那樣幫母親幹活,她很能幹,一個人能用鐵鍬剷起約十多斤的穀子。那時我並不以為然,而現在想想便一陣心痛。米米的手纖細得彷彿端不起一鍋牛肉湯。同樣的女孩,卻又如此巨大的反差。

老陳說。米米到了。

我撐起身子,米米已像一陣旋風捲了進來。“鐺鐺鐺-鐺。”她擺了個POSE,“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我重新躺回沙發。

“頭髮呀!”她氣惱地叫起來。

她的頭髮泛著紅葡萄酒般的光澤,蓬鬆捲曲的長髮隨意綰在腦後。黑色高領緊身毛衣,外披件白色風衣,鞋尖得像威尼斯小船。她的妝容更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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