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舟擦傷的這塊,要比自己擦傷的那塊要大上多少,也虧她能忍著,額頭上再添上紅腫,清澄的眼睛毫無怨念,實在是讓她愧疚難當。
“勞姐姐念著,這事兒本就是小舟虧了十殿下賞下的上好傷藥,起初還有些疼,這會兒已經不疼了。”說不感動是虛的,小舟還真沒想到,這柳勝華會這般說,心頭頓時有些暖意。
狀似不經意地便要將袖子給掩上,小舟私以為這樣一直袒露著也不是事兒,她此行目的達到,自然還是早早的回舊人宮的好,不然那芸娘怕是要急了,元晦也快該回來了,再跑這尋自己一尋,人家就都知道,這舊人宮的女官在舞峨宮裡受了傷。
明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可到時候萬一有人故意要整他們,人言可畏,指不定傳成了什麼樣,眉妃娘娘臉上無光,自然會念著這事兒,那對舊人宮來說,可是大大的不利。
“哎,這擦傷捂不得,不然傷口不曉得得多久才能癒合呢,就得袒著,疼癢也抓不得,不然得留疤的。”柳勝華攔住了她的動作,心裡只作她是小孩子,不懂這理兒,還仔細的叮囑了幾句。
小舟低眉一笑,她自然也知道這事兒,只是這傷藥都上了,她不好再外袒著,便道:“小舟只是瞧著這傷口看著怪不好看的,怕姐姐看多了會不舒服。”
其實是怕柳勝華看了,總覺得對不住她,其實還不關她的事兒。
“我柳葉兒可不是那種人。”柳勝華瞧著小舟那袖口上都是星點紅跡,心中更是有些愧疚,又聽小舟這般一說,便氣鼓鼓地瞪著她,比起責怪更似嬌嗔。
她長那麼大,府上宮裡見過的人可不少,卻從來沒見過像史小舟這樣的怪人,明明疼的額頭上都冒出了細細的汗珠子,卻好似沒事人一般!
這與她起初以為的落魄小家出的女兒,差了太多,人也不似那史月瓊說的那般,是個么蛾子,倒是瞧著乖巧的緊,禮數也周齊,就是有些兒倔,可這倔脾氣兒反而是對了她的胃口。
一旁的元淵瞧見的是小舟衣袖下若隱若現的舊傷,悠然地捧過杯盞,啜了一口後,心說六哥與這女官兒從火海逃生,想來也是實事,只是落了疤,終究不甚好。
旁邊的宮奴見他喝了,便連忙將備好的糕點遞上,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並不需要。
這藥是太醫開給他續命用的,平日是做茶水喝的,嚴重時,甚至每隔半個時辰便要喝上一付,喝的多了,也便不覺得苦了。
“柳葉兒,我記得咱們宮裡似乎還有些雪延膏,不若取來吧。”元淵與柳勝華吩咐了幾句,想來是讓她去取傷藥,末了便又道了句:“有勞了。”
“小主子客氣了。”柳勝華說完,便退了出去。
柳勝華聽元淵讓她拿雪延膏時,心裡還是挺樂意的,因為她也瞧見了小舟身上那傷,而拿雪延膏是傷藥中的極品,抹了絕不會留下疤,也可以去舊痕。
等柳勝華走後,小舟還在一旁直髮愣,心裡半天沒反應過來,心裡尋思著這柳勝華固然再活脫,與眉妃娘娘再是親近,終究是官家出來的人,這禮數可一點不會差才對。
可是,剛才元淵與她道謝,她居然受了。
這讓小舟的思緒有些亂了起來。
難道這元淵已經謙遜到如此,對女官宮奴也這般客氣不成?
若是親近,元淵也沒必要道謝不是,這般倒顯得生疏了。
但是很快小舟便反應了過來,不對,剛才元淵對宮奴並非如此,與常無異,也就是說,他只是對柳勝華如此。
那意思難道是說……
小舟感覺自己猶如醍醐灌頂,那種恍然大悟讓她恨不得掌自己兩耳光。
要知道,她打來到這個紅牆內之後,便一直處於卑微弱勢,先是見到女官被管事嬤嬤處理掉,後來又碰到了季嬤嬤與陳福,隨後碰到的女官只有長孫寫意,便將事兒想岔了,誤以為這女官的地位也很是卑微,不然那女官怎麼就被處理了,也就草草埋了了事。
現在想想,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這女官與侍衛雖然是虛銜,但是身後都有家族勢力,怎麼可能真的被輕賤了去,畢竟這臣子將孩子作為質子送入宮中以示忠誠,聖上心裡便是明白,也必然要施恩安撫,便是私底下有什麼,面上也絕不會出什麼岔子,不然無故殘殺質子,必然會引起群臣眾怒,江山社稷可還需著這些人呢。
至於這些龍子鳳孫們,更是不會與他們作難,畢竟他們代表的是一個家族的勢力,與之交好,就是為自己未來剷除一塊石頭,鋪在泥澤上,以供他日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