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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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午飯之後,餘喬在寢室午休,心上卻仍被威森塔爾的“憂傷故事”所纏繞。西蒙·威森塔爾說:“親愛的讀者,你剛剛讀完了我生命中這段令人憂傷的悲劇故事,你是否可以將心比心,設身處地從我這個角度問一問你自己這樣一個嚴酷的問題:我要遇到這樣的事情,我會怎麼做呢?”

寬恕還是不寬恕?這個問題一直在糾結餘喬。下午三點就要去風雨廣場參與討論這個話題了,他要以怎樣的立場發言呢?

他把問題的難度減了些。他先設想自己是W革年代中被青年狂熱分子P害得家破人亡的倖存者——據後來某些人的回憶,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某個地方的一群中學生把自己的老師“揪出來”,“從腰上解開牛皮武裝帶”,用以對老師“劈頭蓋臉地抽上去”,“打得半死後”,然後又將老師扔進“學校蓮花噴泉池裡”。

餘喬設想自己是這位老師的後人,當初親眼看到自己的親人帶著遍體鱗傷,在“汙泥中掙扎著”,又看到“全校紅衛兵與師生‘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觀著,一群十多歲的孩子圍著池邊狂喜地笑著,一邊叫嚷著‘造反有理’‘痛打落水狗’,一邊扔著石塊”,看到親人“死在圍觀的人群心滿意足的目光下,死在一片歡樂的狂呼聲中”,假如他是這樣的身份,他會不會寬恕那些如今已經在茫茫人海中過上“正常生活”的人呢?

他的答案是:如果那些狂熱分子後來公開懺悔了,並用實際行動來補償當年受害者的後人,那麼寬恕他們不會太難。但是如果這些狂熱分子不僅不懺悔,反倒矢口否認或掩蓋自己當初的罪行,那麼他們就不可能得到寬恕,而要得到永遠的譴責!

他聯想到喬教授和徐懷樂寫文章批判過的當代文化散文大師張文含。他的立場是,平心而論,張文含在*年代所寫的那些隨大流的評判性文章,並沒有造成什麼不可彌補的現實後果。如果張文含為自己當年的言論表示懺悔的話,他不僅應該得到寬恕,還應該得到尊重。但是,張對自己當初言論的實際態度卻很令人失望。他認為自己也是時代的犧牲品,那些揪住他的小錯誤不放的人是別有用心的跟他過不去。

餘喬認為,如果那真是一個小錯誤的話,一個連“小錯誤”都不敢面對,不敢為之承擔責任,不敢為之懺悔的人,又如何與他那在公眾心中的文化大師的正面形象相配呢?而且,一個公眾人物的正面形象不是一個從來沒有錯誤的形象,而是一個敢於承認錯誤,併為之承擔責任的形象。

回到威森塔爾的問題上來,卡爾犯的是更加深重的反人道罪行,但是他在臨終前真誠地懺悔了。若從一個旁觀者的冷靜“理性”來看,似乎應該對一個真誠懺悔的臨死之人表示寬恕!若從威森塔爾本人的角度來看,只怕沉默著離開那間房子,才是最正常,也最讓人理解的選擇。

餘喬在反覆思想這些問題的時候,寢室電話的鈴聲驚醒了他。汪昭宇去接了電話,然後走過來把話筒遞給餘喬,說:“找你的,是個女生!”

餘喬暗暗期待著是何宛亦的電話,可是接過來才知道對方是喬震南的女兒喬瑩,已經在他們宿舍樓下面等著見他。 。 想看書來

第十二章 寬恕?!(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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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喬有些不安地下樓,看到喬教授的女兒——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女子,果然站在他們宿舍樓前的壩子上。

“你好……”他不自在地招呼她,然後靜等著她的反應。意外的是,喬瑩還沒有開口說話,眼睛就先紅起來。

“請問……”餘喬疑惑地望著她,有點心軟的感覺,之前的心理戒備也於瞬間消失。

“我就是想問你……批判人,可以讓你找到自己的存在價值嗎?”喬瑩一下子又鋒芒畢露了。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和我探討這個嗎?”餘喬有些錯愕地望著她,心裡立刻又築起一道自我防禦的牆。

“我來……本來是要罵你一頓的……”喬瑩突然激動地提高了聲調,神色憤憤地望著他。“我第一次注意到你,就覺得你很可惡……在那次講座上,你和我爸對峙,純粹就是為了出風頭……第二次,我和我爸一塊來清水湖邊散步,你又跟我爸爭論……聽你說話的口氣,就知道你很自負……我算是發現了一個規律,大學男生越長得醜越自負,越喜歡出風頭……”

“我的確長得醜……”餘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可是這跟我的觀點對錯沒有任何關係!……難道喬教授有沒有汙衊徐懷樂抄襲這件事跟我的長相有關係嗎?……好了,我不想和你計較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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