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並不喜歡這味道,但於身體頗有好處,他毫不猶豫地放入口中嚼爛嚥了。
小岱仍然沒有回來。一時間有些無聊,幾個人陷入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軍醫房是不能回去的,要躲避南楚軍的追捕逃離此地對他們幾個而言其實也不算難事,但是必須要在天亮前離開。
梅若影平定著胸腑中的氣息。那藥丸見效甚快,不片刻就化為一縷熱流,在經脈間執行開來。
他才稍微鬆了一口氣,於是開始思慮著還有什麼事沒有安排好。
突然想起一事,忙取出今夜早些時候取得的山莊密信,就著帳外傳來的燈光看了起來。
花押是洪三叔洪凌的燕子抄水,字是自己與山莊高層密信專用的拼音字母。然而那字的線條扭曲,似乎書寫此信的長輩心情激動,難以控制手上的顫抖。
看了幾字,自己的手也跟著顫了起來。
顏承舊與數名山莊弟子前往南楚軍調查火藥事宜,失去聯絡。
輕輕地放下手中薄紙,指尖一直在顫著,那紙片也抖篩子般震震地動。梅若影反覆重複著信上短短的一句話,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麼。胃裡抽搐地疼,口裡乾乾苦苦的,頭皮一陣陣地發緊,然而就算這樣,他也不知道自己正在想些什麼。
失去聯絡……
火藥……
前往南楚軍……
昨夜,轟天震響的爆炸……
青年猛地撅緊了身下的草墊,死死抓著,如同要挽住自己最後的一口氣息,終究沒能抵擋住鑽心刺骨的疼痛,胸腹痙攣般上下抽動起來,一股腥液衝上喉頭。
他使勁地咬著牙,抵擋著滅頂般的失落,終究隱忍不了,張口在自己掌中噴出一口冰寒的血。被過於兇惡的毒血嗆到,青年咳了幾聲,突然失去了氣力,軟軟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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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憫嗅到帳中突然瀰漫的血腥味,還有夾雜於其間一種陰寒的氣息,心中一驚,忙起身奔至梅若影身邊將他扶了住,一手掀開他的袖子,搭上了他的腕脈。
林海如也自一驚,起身來到近旁。
司徒凝香怪道:“奇怪,剛才我給他的丸藥應當是對症的啊。”也來至旁邊。
這時他才看到青年軟軟垂倒,完全不似剛才打鬥中兇悍如虎的樣子,那虛弱的氣息,似乎隨時可能斷絕,終於染上了些許憂心,問道:“如何?”
聶憫沒有回答,仍是默默執了青年的手腕在指中。
“憫?”司徒凝香發覺有異,又問了一遍,“如何?”
聶憫低頭凝視著青年的臉龐。這張年輕的臉在昏黃的光下顯得平凡而暗淡,毫無生氣。閉合的眼皮讓人有一種薄若蟬翼的感覺,長長的睫安靜地舒張著,沒有一絲顫動。
名動江湖的神醫輕輕執著他的腕,另一手卻不覺地收緊,將青年緊緊抱在懷中,口中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司徒凝香蹙眉看向毫無動靜的青年,突然不耐煩地道:“他是受了司徒榮及的一掌。若是你救不了,一邊待著去,讓我看看。”
聶憫沒有讓開,夢囈般低聲道:“足少陰經寒氣侵生,曾受過聖日黃泉功的寒毒……並不止是今日一次,數年前留下的舊患。”
司徒凝香聞得此言,頭腦中嗡的一聲,如遭雷擊般看向他。
又聽得聶憫續道:“經脈虛弱疲弊,雖尚算安好,但若斷若絕,曾被重手法通體震斷。他如今這般,並非只因黃泉聖日功的寒氣,更因一直被他壓制於經脈中的寒毒漫溢位來。”
說著,抬頭看向司徒凝香,以著低沉的聲音繼續說道:“……是冰魄凝魂。”
林海如雖然沒有因聶憫的第一句話而反應過來,聽到這裡,再也無法壓抑心內震駭,身子一晃,幾欲要倒下。
聶憫停了長久的一陣,迴轉頭,用目光仔細地描繪著青年的輪廓,將自己溫醇深厚的內息送入,緩聲道:“他在來南楚軍營前,名叫梅若影……”
帳中一時間落針可聞,只聽得到遠遠的兵馬聚合的聲音。
遠近往來的火把,那星星點點的暖色自粗布帳篷朦朦朧朧地透了進來。
林海如緊緊抿著薄唇,在聶憫身旁蹲了下來。
他伸出手去,尚未觸及,又瑟縮了一下,修長的五指蜷成了一團。
近在咫尺的那張面容是陌生的,但是……
但是什麼,他說不出,心中茫茫然一片。他常常午夜夢迴,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