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終究未能走成……
“夫人在做什麼?”身後響起涼颼颼又熟悉的聲音,彎腰準備拎包裹的手指立刻縮回了袖子,又不甘心地伸了伸,背上的目光冷得和剛剛開過刃的劍鋒一樣。
我頓時偃旗息鼓,調整好面上因樂極生悲而扭曲的表情,轉過身衝立在簾後的他咧開一個大大笑容:“啊,夫君,怎麼這麼早您就回來了?”眼睛偷偷往他深色朝服的廣袖裡戳著,果然那裡隱約能見著卷軸邊兒。
他見著我的笑容怔忪了一下,單手撩開簾子,如水一樣的珠玉滑過他的長裾,叮叮咚咚的聲音敲在房內。他看了看地方打理好的行李,目光陡然沉了沉,抬頭再看我時,眼神複雜難辨。我心虛地向旁邊挪了挪步子,擋住它們。
“夫人在打理寢居?”他幽幽問。
“啊,這個,不是……”這個開頭不對啊不對,難道他不應該面帶惋惜,抽出加了天帝印的和離文書對我道:“阿羅,是我不對,是我千錯萬錯將你拘束在我身邊,又千刀萬剮地負了你。如今我兩有緣無分,你瞧著,有什麼合意的都儘管挑去吧。要不,你瞧著這東嶽帝府也一同給你可好?”
然後我再做著悲痛欲絕狀,淚流滿面對他道:“君若磐石無轉移,妾當蒲葦韌如絲。既然君這塊石頭都從東荒挪到西極了,妾也就自拔草根隨風飄了,吾心傷矣。”與他抹一會淚,再假意推託一番後順順當當地抱走我的寶貝房子們,真是太美好了。
可是我忘了,我居然忘了對方是素來與我默契度不高,同時也沒我阿爹那樣慣著我寵著我這一愛好的歲崇。
他說的對,他不適合做我爹。他要是做了我爹,想必我會因為童年陰影走上報復三界這一條不歸路,雖然現在我已經有這個苗頭了。
“不是?”他的尾音稍稍提高,面上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那周遭的氣氛嗖嗖的降到了極北之地那般,一碰,就嘎吱一聲破冰了。
我心顫了,膽怯了,退縮了,囂張氣焰頓時滅得無影無蹤:“是是是,你瞧,這好久都沒清理了。”嗚嗚,我錯了,阿爹,我不是英勇威武的你的好女兒。可是與東嶽帝君鬥智鬥勇,還鬥武力……嗚嗚,阿爹,你確定除了你和天帝還有歲崇他哥,這四海八荒,三界六道還有誰敢啊
我心驚膽顫地看著他彎下他尊貴的身子,輕飄飄地拎起我的寶貝們,然後漫不經心地掂了掂,我心肝欲摧。他淡淡道:“有些物什確實當丟了,要不夫人的心裡都裝了它們,哪裡還有夫君我的地方?”
我不爭氣地臉紅了,他還要不要這麼讓人羨慕嫉妒恨啊,文治武功俯瞰群仙就夠了,連甜言蜜語都能板著臉說得人心魂盪漾,討厭啦。
緊接著,我的臉由紅轉黑了,就見他隨手將它拋去了窗外,嘩啦啦的一聲,我的那顆琉璃心也碎了一地。我伸出手朝虛空勾了勾,淚花四濺。
“歲崇!”我拍桌怒喝。
“嗯?”剛剛行兇完畢,踐踏完我那顆蹉跎的心的人若無其事看過來。
“你太過分了!”我指著他尖叫道。
他皺起眉,握住我的指尖包在掌心裡:“都嫁人這麼多年了,怎麼還和小孩子一樣,一點帝君夫人的禮範都沒有。”
我一聽就更生氣了,剛剛丟掉我的寶貝現在還嫌棄起我的言行舉止。所以說女人當真是這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事物之一,在一個問題上可以聯想起過往無數芝麻大小的事情,再將它們整合在一起,用來和自己的男人胡攪蠻纏。
休離這件事雖然我早有心理準備,可是這畢竟是件挺丟臉的事兒,足夠天上這群萬年寂寞,對八卦萬年飢渴的老神仙們翻來覆去說上兩百年了。再想起過去他欺負我的事兒,和現在外面那堆支離破碎的玩意兒,我徹底怒了。
我紅著眼抹著淚,惡狠狠道:“沒有就沒有,我還不稀罕這帝君夫人的名號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嫌棄我小孩子脾氣,任性不可愛,上不能入廳堂,下不能入廚房,還總給你闖禍。反正你都要休掉我了,又何必和我這般過不去。姻緣這樁子事,受害的都是我們這些柔弱女人。你休了一個再娶一個,甚至再取兩個三個、一屋子,都沒人說了半點不好聽的,甚至搞不好還能搏一個風流之名,可是我呢?你知道二嫁對於和離過的婦女有多難嗎?”
我越說越傷心,越傷心淚珠子就越止不住地成串落。雖然後面都是脫口而出的戲本子上的話兒,但是我現下覺得卻是頂頂有理的。不過,未來真的好慘淡好無光啊,經過歲崇,我從哪去找這麼個超越他美貌和內涵的二婚夫君去。好吧好吧,就算找不到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