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聽底下仙侍仙娥們道,帝君是個極嚴謹刻板的仙君,素來是個有始有終的。既然他已每日養成了這個習慣,娘娘前去說叨怕也是無用。況且,娘娘在嫁來九重天前,荒主也是吩咐過要出嫁從夫。娘娘初嫁此地,若冒然前去,恐討了帝君不喜。夫妻之道貴在忍讓吶。”
聽君一番話,我對少鵹肅然起敬,沒想他在精通春宮圖的同時也還精通夫妻之道。後來他解釋,春宮圖與夫妻之道,二者實乃同根共源,在歷史中向來都是互相促進、互相發展的,我深以為然。
末了少鵹以一句話作為此番密談的結尾:“我瞧帝君雖是個冷性子的神仙,但卻很體貼娘娘。或許他是因著娘娘將來這九重天,擔心娘娘一個人寂寞了呢?”
至今我已盡力避免想起歲崇和與他有關的一切,可是有些畫面和對話卻會偶爾浮出腦海。畢竟是兩百多年的記憶,要一點點磨消掉大概也是要同等的時間,我這樣自我安慰著。容竹說我的病很重,或許歲崇也是這病根之一,從剛開始想起他時剜心般的痛到後來時不時躥出尖尖的痛,什麼都在慢慢淡去。
“請問這位師妹,紫卿師叔可在殿中?”冷不丁一道男聲打斷了我的神遊,激靈地我一哆嗦將手中的經卷拋進了菡萏池中。那鰲魚見了喜不自禁,一個躍身銜起它迅速潛入了水裡。我趴在池子邊絕望地向裡面探了探手臂,我怎能如此輕敵,怎麼就忘記了這鰲魚和我是天生的不對盤?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不在……他不在……”我氣若游絲地看著那水波清盈的池面,已經開始想象師父該如何用滿屋子的經卷將我給活活壓死。
“那勞煩師妹傳句話,我師父紫瞻長老請他往宣和宮一敘,共商要事。”
“好……好的……”我繼續委靡不振。
“那,元嘉告辭。”
“嗯……等等!”元嘉!那不是那不是,我惶惶張張地轉過身去:“你等等!你還記得當年為你尋死的安南南嗎!”
真是眾裡尋他千百度,得來全不費工夫。安南南,我不負你所託,為你逮到那個負心人了。阿羅那什麼的,終於化作天邊一朵雲彩了。
“你說什麼?”少年迴轉過身來。
“你娘子千里尋來,喊你回家……未來小師兄?”待我看清來人面龐,只覺命運這玩意當真走的不是尋常路。此人不就是那夜與我爭奪屍妖落敗,被一根筷子打發走的小師兄嗎?
他見我亦是一驚,卻很快鎮定下來,笑得很是清朗英氣:“我道他們議論紛紛紫卿師叔收的徒弟是誰,原來是你。若是你,本就通習一二道術,也就沒甚奇怪了。”他停頓了一下,遲疑問道:“你認識安南南?”
豈止是認識,我與她都快成生死之交了!她一直用生死來威脅我,逼命相交啊,我泣淚無言。
聽我將安南南如何在他家門外尋死,如何又奔波到了委羽山,如何又在底下徘徊不去苦守兩年,如何用性命相逼讓我上山尋來。
最後我舔了下乾巴巴的嘴唇,苦口婆心道:“我也非攔你清修之路,姻緣也是前世修的,你既然與她許了白首之約卻讓她為你搓碎芳心如此,便是欠了於她,終是要還。你們凡人修仙講究個清心寡慾,必是要走滅情滅欲這條路的。倘若這時便糾纏不清,待來後有誤你飛昇啊。”
小師兄蹙眉聽了我嘮嘮叨叨說了半盞茶的功夫,終了笑著搖了搖頭對我道:“實不相瞞,其實我與安姑娘只有數面之緣,並未到了,到了師妹口中的生死相許之地。”他微黑的臉上全然是一派坦蕩蕩:“我自小便一心向道,又怎會與女子輕易許下白頭之言。之前我便已與她說得十分清楚明白,但她若一心相付,我也無可奈何。”
……
等他走了許久,我都沒反應過來。他所說的和安南南所說的太過大相徑庭,一個是兩情相悅,一個是痴情單戀。可看這少年明臺清洌蹲、眼神摯誠,不似作假。
“他沒有被人下了忘生咒。”一脆生生的稚聲否定了我心中猜許。
那麼,安南南便是騙了我。倘若元嘉並未心許於她,我又怎麼說動他下山?她騙我上這委羽山又是作何呢?我並非有多少氣憤,而是百思不得其解,再聯想到近些時候的遭遇,只覺一重套一重,直將我指向某個未知之地。
“咦,你回來啦?”我突然醒頓過來,低頭看去,就見留歡溼漉漉地倚在我腳邊慢條斯理地舔著毛,身側就是那本被鰲魚搶去的經卷。池水裡鰲魚正低低哭泣,見我看來立刻受傷地揚起光禿禿的尾巴,哭地更加大聲。
我抬眼看看天,又瞅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