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哀嚎一聲,昨晚那果真是夢吧。那溫柔慈祥的師父,果然是場夢啊。
翻個身,身下膈應地疼,掏出一看,是容竹給我的那個湯婆。這峰上暖如春夏,委實用不得這玩意。我準備將它重新塞回包裹,不意間見其鏤空肚裡一點紅光。這是……
第二十九章 你娘子喊你回家…… 我趴在床上對著湯婆的銅孔眯起眼往裡瞅著,在快把眼珠子瞪出來的結果下,我終於判定出那來回遊動的一線紅光是條小蛇?未及我瞧個分明,那小蛇似是察覺到了我的熱切目光,眼還沒眨的功夫就沒了身形。
我捧著個湯婆坐在床上發呆,就聽師父不慢不快地敲了敲門,分外慈祥和藹道:“我瞧你甚是閒暇,如此再添卷《尊勝陀羅尼經》你今夜抄上二十來遍交予我。”
……
“師父,我錯了!”我鬼哭狼嚎地滾下床去,將湯婆往褥子裡使勁塞了塞,藏了個嚴實。雖然這物什看起來有絲古怪,但總歸來自容竹那裡。他若有心不利於我,也犯不著等這時候用這玩意。倒是莫要讓師父看到,他若追根刨底,也不知會不會牽連到容竹身上。
思來想去,還是暫時藏好,留著慢慢研究。不就條蛇嗎?做神仙的最不怕的就是妖魔鬼怪了。
師父很生氣,徒弟很煎熬。看著黑壓壓地幾大軸經卷,我感嘆道,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師父寂寞了,就拿折磨徒弟來打發時間。徒弟寂寞了,只能靠——折磨鰲魚為樂了。
師父囑咐完一堆雜七雜八的事由後,便甩袖騰風而去。下凡成人後的師父雖然添了幾分人情味,卻也變得更加囉嗦和反覆無常了。昨日還是一副溫柔親切的模樣,今天就變得翻臉無情了,讓我唏噓不已。
我攤著經卷坐在菡萏池邊,一根一根拉扯著那頭縮小版鰲魚的鬍鬚,一邊和它共述舊情。透過它嗚嗚咽咽的話語,我得曉了師父他原不是專門下界來拯救我的,卻是受命而來。
話說自魔族無了魔尊約束之後,這行事風格越發大膽創新。十二魔君裡除了四位久不理世事外,其他諸位皆摩拳擦掌欲挑起新一輪神魔之戰,以雪當年險些滅族之恥。三界向來相依相存,牽一髮而動全身。神魔之爭,首當其衝受波折的便是夾在中間的脆弱人界。從金華滅門一事起,世間妖魔已有蠢蠢欲動之象。師父得悟天命,舍仙身而入凡,便是為免生靈塗炭。
我聽完小鰲魚用崇拜的語氣新增了各種修飾的敘述後,無意識地翻著經卷抽絲剝繭了一番。以師父古神之尊,入凡一事本輪不到他來。我估摸一是他避世在紫華府內萬餘年著實無聊些;二是天界有意以師父之尊威懾魔族。東華君之名,聽少司命說,在魔界用來恐嚇不安分睡覺的小孩子那是特別的有效啊。
我想,這回魔族是要和神族玩大了,我還是快快回家,關好西荒大門為妙也。
豈知小鰲魚用鰭託著滑溜溜的臉,苦兮兮道:“帝君這一來凡間,少說也得待個數十來年。這委羽山雖靈氣清澈,可這水委實比不得紫華府的仙脈靈泉。”說著還嫌棄用尾巴拍了拍水面,濺了我一身的水珠子。
我扯著它鬍鬚大驚失色道:“你說師父要在凡間待個數十年?”我的心瞬間拔涼拔涼,原本以為尋到師父後讓他送我回了西荒,什麼疑難雜症都不成問題了。如今師父託生成了凡身,亦是受了天地之法的拘束,我該如何是好?
莫非,武羅我還真要去幹那一票飛簷走壁偷靈藥之事?無量天尊,這要是讓師父知道,我的皮還不給他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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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縱我已抄了十來遍那《尊勝陀羅尼經》卻依舊未見到師父的蹤影。鰲魚說,師父身為委羽山五仙長老,一直都是極忙的。聽了它這話,心裡滋味不明。這樣陌生又熟悉的師父,讓我想起了某個即將再娶的混賬前夫。
身為東嶽帝君的他平日裡似有批不完的公文,即便如此,他依舊能每日抽出時間來陪我處在一塊兒。有時兩人也並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坐著,時不時能察覺到他落在我背上的目光。而那時,我就會心虛地將包著層《三十九章經》皮的凡間狗血戲本子往懷裡收收。
後來我與少鵹偷偷抱怨道,歲崇這人雖是長得好道法高,但是為人卻是不大通情理、識趣的。他往那一坐,別說周遭的空氣都能凍成冰渣渣,就是被他幽深莫測的目光盯著我怎還能暢快地偷看我的戲本子?要不,我委婉地去和他表達一下,我需要些獨立的個人空間?
少鵹沉吟半晌,啃著桃子與我道:“小人隨娘娘來這九重天也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