輯我覺得很合理。
沈紅衣繼續持著藥杵細碾著缽子裡的渣,眼皮都沒抬道:“看來這次你又是空手而歸了。”
書生不知從哪裡撿了根細長的松木枝來,又往袖兜裡掏了掏,神奇地掏出只圓滾滾的紅薯來。就見他又從袖中摸索出了一柄窄刃的小刀,紅薯在手裡滾溜了一圈,兩頭的硬梆子也削掉了。他執起松木枝,在我和沈紅衣兩人的炙熱目光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用小刀剜了剜紅薯芯,將松木插/進去幾分,坦然自若地在火爐上烤起了紅薯。
轉了轉松木枝後,他方才不鹹不淡地回了聲:“嗯。”
沈紅衣原本漸變成青的臉色一下青中透黑,黑中透紅,總之是副吃了耗子藥要死的模樣。
至此,我一改書生百無一用的印象,對他肅然起敬。你瞧,歲崇雖然滿腹經綸、四海八荒裡論道無二、仙術超群,但他就不會烤紅薯。或者他會,但至少從未我在面前烤過。他興許還不知道,我對於烤紅薯是有著狂熱愛好的。就算他知道了,估摸也只會鄙棄一番這粗陋簡劣食物後,再徹底完結我的烤紅薯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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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項執念背後都會有不為人知的心酸由來。而我對於烤紅薯的執念,則來自於我爹在對我放養過程中的一次粗心大意。八荒之中當初西荒之地最為荒僻地博。因著隱蔽性好,很多作奸犯科的都會選擇來此秘密聚會商量不軌之事。於是阿爹每隔一段時日都會巡遊一次,然後在一次巡遊中,把幼年時期的我弄丟了……
八荒多異獸凶怪,雖然我生來便是神女之身,但幼年我的攻擊力基本為零。找不著爹的我在毫無危險意識的情況下縱聲高哭,招來了覓食的禽獸,幸好也招來了救美的英雄。
翻著白眼珠子的當康渾身焦黑倒在被黑色斗篷裹得嚴嚴實實的人腳下。他瞥了眼還兀自抹著淚的我,轉身一撩袍子就要離開。
他低頭看著我,我仰頭鼓著腮看他,手裡緊緊攥著他的一角袍子。
“我,我餓了!”我理直氣壯道。
……
最終那頭死不瞑目的當康被他抽筋剔骨放上了支起的烤架上。我連忙往懷裡去找火摺子,可是那支架之下陡然竄出了尺把來高的火焰來,我盯著那火焰,他坐在一旁抱臂靠在丈高的黑巖上,唯一露出的眼睛淡淡看了我一眼,我朝他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默默將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嚥了回去。
管它是紅蓮業火還是什麼火,能烤熟肉的就是好火。當然我並不知曉,這四海八荒裡只有一人能隨心所欲地將這紅蓮業火自八重地獄使出。等許久之後知道時,那短暫的記憶浮光掠影而過,終是隻餘淺淺追懷,一言緘默。
卸成幾塊串起的肉已烤得滋滋響,卷著焦邊的脆皮上流出油,香濃的味兒鑽得我五臟六腑都癢癢的。我擦了擦口水,眼巴巴地看著閉目不語的他。
他不為所動,我繼續炯炯有神地將他看著,肚子還十分應景地發出咕嚕一聲響。他耐不住我飢渴的目光,彎腰握起一串肉來。黑色的斗篷滑到一邊,有什麼在眼角一閃即逝。黑色的斑駁傷痕,我曾在受天劫的泰逢身上見過,可沒有他這樣連白森森的骨頭都露出來了。
我突然覺得遞到眼前的肉很難下嚥,握著它左右為難,他挑眉看我。於是我端整著臉對他道:“突然記起,近來阿爹囑我要齋戒淨心,我還是不吃了。”說著我的肚子連番響得更是厲害了。
他沉默了須臾,從斗篷裡取出了只紅薯,好吧,那就是後來我紅薯癖的根源之所在。
據說在極餓之時,吃什麼都會覺得分外可口,一個窩窩頭都堪比珍饈美食。一般人在度過飢餓期後都會再尋來那樣的食物,暴飲暴食一番用以回味,最終結果是這輩子都會對那玩意敬而遠之。
可是,在後來無數的日子裡,我始終對烤紅薯情有獨鍾。可見我是個多麼忠貞不二的神仙吶。
他臨走時說了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你叫什麼名字?”
我當時只顧狼吞虎嚥啃紅薯,回過神時遲鈍說了一句:“武羅……”可那人卻無蹤影,也不知他聽見了沒。
身為神仙,我十分信仰因果得報,所以我一直在等著重遇他時將這救命之恩還給他。可惜,我再未見過他了,讓我總有種惴惴不安之感。也不知這恩德會不會隨時間推移而加算利息,幾萬年的光景該翻多少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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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不,就是容竹問我:“阿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