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現在潦倒的情景,心情恍如隔世,我的眼睛突然溼了。
“生意怎麼樣?”
“不太好。”輕輕的安詳的回答我。
我們僵立了一會兒,過去那條看不見的線已經斷了,要說什麼都像是在應酬似
的格格不入。
莫里對於過去幾個月的遭遇沒有提一個字,更沒有說兵曾經找過我們的事。
“聽說前幾個月你的情形不太好。”我吃力的說。
“都過去了。”他輕喟了一聲,眼睛倦倦的望著遠方。
“你生了一場肝病?”我又說。
“是。”
我掙扎了一下,還是很小心的問了他∶“要不要錢用?先向我們拿,以後慢慢
還。”
他還是耐人尋味的微笑著,輕輕的搖著頭。
“這樣好吧,荷西快下班了,我先去接他,再跟他一起回來找你,我們三個去
吃飯。”
他看看他的攤子,猶豫著。
我轉眼看見另一個女友馬利亞正遠遠的在小公園裡看孩子盪鞦韆,急著向莫里
點點頭,說了一句∶“一言為定哦!等下我們再來。”
我很快的跑到馬利亞旁邊去。
“馬利亞,你看見那邊那個日本人嗎?你去,把他攤子上那些東西全買下來,
不要多講,東西算你的。”
我匆匆忙忙塞了一千塊錢給她,跑到莫里看不見的地方去等。
馬利亞很快的回來了,嬰兒車裡堆了一大群小貓小狗。
“總共才六百多塊,統統的買了,哪!還剩三百多塊。”她大叫著跑回來。
“謝啦!”我拿了找錢掉頭就往荷西工地跑去。
“什嘛!莫里還在這裡啊?”荷西被我拉了跑,我們跑回莫里的地方,本以為
他會等著的,結果他已經不見了。
我沉默著跟荷西回去,夜間兩人一起看電視,很普通的影片,我卻看得流下淚
來。
我欠負了莫里,從他一開始要打折給我的那天開始,我就一直欠著他。當他毫
不保留的信賴了我,我卻可恥的將他隨隨便便的忘了。
那流落的一段日子,他恨過我嗎?該恨的,該恨我的,而今天,他看我的眼光
裡,竟然沒有恨,只有淡漠和疲倦,這使我更加疼痛起來。
在一個深夜裡,荷西和我都休息了,門鈴突然輕輕的響了一下。
荷西看看錶,已經一點多鐘了。
他對我輕輕的說∶“我去。”就奔出客廳去應門。
我靜聽了一會,荷西竟然將人讓進客廳來了。
偷偷將臥房門拉開一條縫,看見莫里和另一個不認識的西籍青年正要坐下來。
我嚇了一大跳,飛快的把睡衣換掉,匆匆忙忙的迎了出去。
“怎麼找到的?我忘了把新家地址給你啊!”
我驚喜的喊著。
“你的朋友馬利亞給我們的。”
那個還沒有介紹的青年一見如故的說。
“謝謝你,一次買去了我一天的貨。”莫里很直接的說了出來。
我的臉猛一下脹紅了,僵在原地不知說什麼才好。
“我去拿飲料。”我轉身奔去廚房。
“對不起,我們是收了攤子才來的,太晚了。”我聽見莫里對荷西說。
“這是夏米埃,我的朋友。”他又說。
我捧了飲料出來,放在茶几上,莫里欠了身道謝,又說∶“我是來告辭的,謝
謝你們對我的愛護。”
“要走了?”我有些意外。
“明天下午走,去巴塞隆納,夏米埃也一起去。”
我呆了一會,突然想到他們可能還沒有吃飯,趕快問∶“吃晚飯好嗎?”
莫里和夏米埃互看了一眼,很不好意思的笑,也不肯說。
“我去弄菜,很快的。”我趕快又奔進廚房去。
在心情上,我渴望對莫里有一次補償,而我所能夠做的,也只是把家裡能吃的
東西全部湊出來,擺出一頓普通的飯菜來而已。
在小小的陽臺,桔紅色的桌布上,不多時放滿了食物。
“太豐富了。”莫里喃喃的說。
這兩個人顯然是很餓,他們風掃殘雲的卷著桌上的食物,夏米埃尤其是愉快非
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