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卻稍有不及。即便是在道學頗受推薦的唐朝,也不象《老子》一般研習廣泛。此次陸蒙專撿《莊子》來講,乃是有他的打算。
陸蒙存了與崔三醉一爭的心思,自然就要在崔三醉最要反駁激烈的《孟子》、《莊子》二者中擇一講題。陸蒙心下清楚,自己雖然近來名聲頗著,但多是與佛道中人競辯得來的。要說口上功夫尚可,真正的經學底子,是比不過這些老學究的。若與崔三醉對辯《孟子》,心中覺得不是很有底,選擇《莊子》則有利得多。
《莊子》一文中的虛無思想,對佛、道二教影響頗大,佛門禪宗思想便受其影響頗深。陸蒙日與佛道中人辯論,體會之深也自有過人之處。雖然在經會上講《莊子》似乎有些走題,但世人向以老莊並稱。目前朝庭很重視《老子》一書,經會上也常講。自己訂題為《莊子》,也算是說得過去。
此時陸蒙白衣飄飄,神情明秀,風姿詳雅,手持玉拂塵,立身經壇,從容講來,將那《莊子》中“無為”、“齊物”、“逍遙”等觀點一一述明。雖然似與傳統儒家觀念有所衝突,但他言語生動,想象豐富,氣象頗有過人之處,壇下學子也聽得如痴如醉,極為投入。
崔三醉也不著急,手中拿著一隻小壇,內中滿是美酒。在座上閉目不語,似是對陸蒙講些什麼,毫不在意。只是他不時將小壇取過,也不用杯,便在壇中輕飲美酒,悠然自得。
待得陸蒙講解《莊子》告一段落,崔三醉仍是閉目不語。此時場中諸人或不精於《莊子》或驚於陸蒙講解之意,一時無人上壇相辯。那陸蒙卻是站在壇上,只把眼睛瞅定了崔三醉。
崔三醉又是抿了一口酒,見陸蒙按捺不住,似要出言相挑之時,便“哈哈”一笑,起身說道:“不想今日經學之會,還有把這莊子拿來說事的。本來不想理會與你,只是怕後生晚輩,將這等大言炎炎之輩,當了真修,耽誤了人家學生。只得教你個乖,免得你再去蒙人。”說罷,持了酒罈,飄然登壇。
此時壇上二人可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只見這陸蒙儀表雅秀,長髯飄灑,一襲白衣,手持玉拂塵,聲音清越,真有一份飄然出世的氣質;那崔三醉貌不驚人,幾莖短鬚,破舊道袍,手拎酒罈,嘻笑自若,更有幾分遊戲風塵之色。
崔三醉上得壇來,也不廢話,直接便與陸蒙短兵相接,出言對訐,就剛才陸蒙所講《莊子》,對辯起來。
他二人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辯術極精,這一交手,頓時另眾人大開眼界。
第十三章 絕殺
崔三醉向以攻擊犀利著稱,發問刁鑽,每每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經常接連幾個問題貌似全無關聯,跳躍極大,但倏爾話鋒一轉,直指命心,另人措手不及。壇下眾人聽了,均覺這崔三醉以罵成名,果然了得。若是換了自己上壇,只怕是三言兩語,便要丟盔卸甲,潰不成軍了。
雖然崔三醉言詞鋒利,但陸蒙這些年來,名動長安,辯才無礙,也不是虛名。面對崔三醉的凌厲攻勢,不慌不忙,言語之間,滴水不漏,一有機會,便尋隙反擊。雖然反擊的時候不多,但每一出言,總是直指崔三醉要害之處,另場外眾人,也不由暗暗稱絕。
二人你來我往,纏鬥了幾個回合,仍是不分勝負。陸蒙雖然額頭已然見汗,但臉上卻隱隱有幾分得意之色。雖然看來這崔三醉寶刀未老,自己一鼓而勝可能性不大,但自己攻守有度,再堅持幾個回合,不致於有什麼漏洞。那時崔三醉言多必失,氣勢將衰,自己尋機反擊,大有取勝之機。即便是到最後平分秋色,對自己來說,也於名望無損;而那崔三醉,就不免要大受打擊了。
此時崔三醉依然面色不變,持壇至唇邊小飲一口,又如先一般挑了幾個題目質詢陸蒙。陸蒙依然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引用《莊子》中句一一作答,更盛讚莊子先賢之語,抨擊崔三醉妄言欺世。
就在此時,崔三醉突然發問道:“按陸大先生適才所言,《胠篋》一章言道,田成子十二世有齊國。試按《竹書記年》所載,田成子至齊亡時不過十二世,莊子本是齊宣王時人,如何算出十二世來?既然陸先生說莊子先賢之言,千金不易,卻為何連年代都記不清,如此胡言亂語,不知做何解釋?”
陸蒙聽了,心下一驚。往日與人言辯,多從經義中互相責問,文中細節之間的相互關係,未曾細心考證。其實這也怪不得陸蒙,唐時世人作學,少有這般審詁詳查的。此時崔三醉異峰突起,以此發難,不由陸蒙心下發虛,口中卻強硬說道:“莊子先賢之言,自然是不會錯的。三醉先生所說《竹書紀年》雖然也是上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