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讓他更加決定瞞住此去崇明沙所的那一番經歷。橫豎都已經率安回來了,說那麼多讓她擔憂幹嘛?
紅螺才陪陳瀾在外頭院子裡走了幾步”聽到後頭一陣響動,一轉頭見竟是楊進周走出了屋子,她少不得輕聲提醒了陳瀾一聲,隨即就躡手躡腳退到了一旁,最後忖度片刻,竟是索(性)避進了屋子裡頭。因這是七間七架的大屋子,她才一掀起西屋的門簾,就聽到裡頭傳來了芸兒低低的嘟囔聲。
“這麼晚了,怎麼還老是聲音不斷?”
“小聲些,老爺夫人在外頭院子裡散步呢?”
芸兒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但緊跟著不多時則是一聲撲哧輕笑:“一個是好容易才回了家來,一個是在家裡日盼夜盼才等回了郎君,有什麼話不好在床上說……,…哎”好姐姐,你彆扭我,我不說怪話了還不行嗎?這貴人的習慣就是和咱們不一樣,睡吧睡吧,明兒還要早起!”
儘管還只是十三,但天上的月亮已經漸漸圓了。只時值盛夏,哪怕是在皎潔的月光下,青石地上彷彿仍殘餘著白天的燥熱,並沒有多少涼意。不時有一陣微風拂來,可卻被單薄的衣衫全都給擋了,才繞著院子走了一圈,陳瀾只覺背心的衣裳已經溼透了,完全貼在了身上。可越是熱,她的心緒就越是不安”到最後她終於一下子停住了腳步。
“叔全……”
陳瀾這話才起了個頭,院子外頭就突然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她看了一眼楊進周,見其一愣之下就立時到了門前,問了一聲就拉開了門閂。站在外頭的是房嫂子,她剛剛聽到男聲就有些奇怪,此時見是楊進周親自應門,她先是嚇了一大跳,待看見陳瀾就在楊進周後頭”她這才趕緊垂下了頭。
“這麼晚了,什友事?”
問話的是楊進周,房嫂子就更多了幾分拘謹,屈膝行過禮後就忙解釋道:“是外頭小丁到二門口叫門,說是外間有急事,讓稟報進來,不拘老爺或夫人都行。正好是奴婢今晚輪值巡守,就立時過來了。”
楊進周和陳瀾對視一眼,夫妻倆誰都沒問究竟是什麼事之類的話。當即陳瀾就開口說道:“我這出去還要梳妝,實在是不方便,你跟著房嫂子過去一趟吧,有什麼訊息讓房嫂子回傳一聲就行,她素來穩妥可靠。”
“也好。”
陳瀾回房去取了一件披風遞過去,眼見楊進周跟著房嫂子走了,她在原地站了一會,終究還是轉身回了屋子。如此一番響動,不但院子裡看守門戶的婆子醒了,屋子裡紅螺早已經掌燈出來,就連芸兒也揉著眼睛跋拉著鞋子出來檢視動靜。
“大半夜的,又有什麼事?這不是說都大局已定了嗎,真不讓人睡覺了!”
哪怕看著大局已定,有時候也會橫生枝節。
陳瀾在心裡嘆了一聲,終究是(禁)不住這汗粘糊糊的難受,便讓紅螺去打了水來,洗臉之後又擦了身子。等到她進了屋子,紅螺就拿著扇子進了屋來,笑著說道:“老爺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夫人不如先睡,我給您打扇子。”
“不用了。好端端鬧得你們也睡不著”這一折騰就更別睡了。”陳瀾隨手拿了個靠枕過來斜倚在床上,隨即笑道,“算了,既然你也醒了,上床來陪我說一會話。這樣提心吊膽的,我連合眼都不能。”
紅螺依言便上床挨著陳瀾坐了,手裡卻仍是打著扇子:“夫人,要我說”平時老爺回來您都睡得香甜,今晚老爺都回來了,您怎麼這麼心緒不寧?”
“我也不知道,總覺得心裡好似堵著什麼,難受得很。”陳瀾坐在那兒,按著胸口望著頭頂的帳子出神,好一陣子才眯著眼睛有些茫然地說,“就像你說的,不說外頭理應不至於再有大事,就說是叔全回來了,我也總應該心安了,偏生這一回就是不對勁。”
“夫人您是想太多了。”紅螺雖只是伺候了一年多,對陳瀾的(性)情卻瞭解得很,此時少不得勸慰道,“說到底”興許還是天太熱。
這江南的夏天不像北方,溼熱溼熱的”讓人渾身枯糊糊就是不舒服。索(性)夫人再去泡個澡,等洗—— **出來,老爺也就回來了。”
從前幾日開始”天氣就突然熱得讓人坐立不安,陳瀾一連幾天都睡得不安穩,因而此時此刻紅螺說著這話,她心裡自然願意相信,但略一沉吟”她就搖了搖頭道:“不用了,這大半夜的還得折騰人起來燒水,明天白天一熱,她們就更沒精神了。橫豎如今沒大事了,我白天補個午覺就是。說起來,還真是想呢……,…”
紅螺滿心以為陳瀾是在想著京城的夏日,卻不知道陳瀾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