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可現在人真的醒了,他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覺得滿心絕望。
他記得蕭沉說過的話,一旦楚越過早清醒,就說明他已經回天乏術了。
楚越會死……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麼無力,就算是上一次,楚越在尋簪閣得離魂症的時候,他至少可以去找縷金衣,還有一線希望。可現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握著楚越的手不易察覺地在顫抖,晏懷風低著頭,問:“阿越,你餓不餓?我去叫人做點東西吃吧。”
他的聲音一切如常,可楚越覺感到手上一涼,有什麼東西落了下來,在他的手背上慢慢洇開。
“少主,你哭了……”
楚越心裡著急,想安慰晏懷風,想擦掉他的眼淚,可他一動也不能動,只能發出乾澀的聲響,這讓他痛苦萬分。
晏懷風注意到了楚越的不對勁,換了平常,他不可能一動不動,他立刻抹掉臉上的水跡,“阿越,你是不是動不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阿越:為毛我動不了!!!
小晏:提扇(?)殺圓潤夜……
圓潤的某隻:喂……我這是給你獻殷勤的機會好吧~
58、【承諾】
“……”
楚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他從來沒想過這一天會來得那麼快;單單只是想象一下以後的十年二十年都要臥床不起;一飲一食只能由人照料;絕望的情緒就難以抑制地湧上心頭;看不到任何未來的可能性。
晏懷風何必要留一個廢人在身邊;而他如今成了這個樣子;以後晏懷風身邊要留誰服侍?
曾經他覺得;只要這一世的晏懷風平安、長壽;不再遇人不淑;他就能夠安心;就算陪他走到最後的不是自己也無所謂。
可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心底其實有一絲害怕,害怕從此以後,他再也不能跟在晏懷風身邊,甚至,連遠遠望著他的能力都沒有。
這要求不算高,對於現在的他而言卻實在是太奢侈太奢侈。
如果只能這樣活著,與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少主。”
“我在。”
“我想——看看你。”
他現在連自己抬頭都做不到,也因此想要看到晏懷風的心情是那麼地迫切,他甚至有一瞬間的慶幸,還好至少沒有瞎,他還看得見,那張讓他心心念唸的臉。
晏懷風答應了一聲,伸手抹掉眼角的水跡,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美好一點,才捧起楚越的臉,讓他看著自己。
瞳孔中映出雙方的容顏,讓他回想起剛從冰獄裡出來時在清歡館裡的那一夜,當時他們也曾無言對望,一個如高山之雲,一個似鞘中之劍,那時誰想過會有今天,再回首竟已恍若隔世。
楚越眨了眨眼睛,貪婪地看著晏懷風的臉,想連他的每一絲頭髮,都深深刻入記憶裡去,直到銘刻入骨,永世不忘。
他原本不想讓晏懷風過早地發現自己的異常,可晏懷風太過敏銳,還是讓他發現了異樣。
晏懷風會怎麼想?
也許晏懷風對他也有那麼一點兒情意,可久病床前孝子尚且稀少,更何況他只是區區一個影衛,晏懷風的那些情意,一定會在漫長的時日裡慢慢消磨,最後變成徹底的厭倦。
他不想走到這樣的地步。如果是這樣,他寧可晏懷風現在就轉身離開,至少在他心裡,他還是從前的那個楚越,而不是躺在病床上的、連動一動都做不到的廢物。
楚越還在胡思亂想,一雙手伸過來,輕輕地遮住他的眼,眼前立刻剩下一片黑暗,晏懷風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不要胡思亂想,阿越。”
然後就有什麼柔軟溫熱的東西靠近他,在他的唇上輕柔地觸碰,然後又靠近他的耳畔,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地說:“我愛你,阿越,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愛你。就像我知道如果今天躺在這裡的是我,你也不會離開我一樣。”
“少主……”碧落黃泉原來只有一線之差,晏懷風短短一句話,就把已經墜入地獄的楚越又輕易送上了雲端,明明眼前還是一片黑暗,他卻彷彿看見了風起春水、夜舞螢光。
無論以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至少這一刻,他相信晏懷風是認真的。而有這麼一刻,對他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晏懷風捂著楚越的眼睛,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臉上難以自抑的悲傷表情,他不敢告訴楚越,他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他努力保持著聲音的平穩,甚至帶著一點兒與生俱來的漫不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