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林姨娘忽然到咱們園子裡來,說了一些奇怪的話,還提到了明雅玉器行,您說她到底什麼意思?是不是知道您的事了?”袁媽說的急切,但聲音裡似乎並沒有慌亂。
姨奶奶果然大驚,猛的掙開袁**手,“她是怎麼知道的?這麼多年來連老夫人都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她還說了什麼?”
袁媽將手拿出來,整個身子緊貼著門縫,小聲道,“她還說要派人仔細查查明雅玉器行的底細,看看到底是怎樣的鋪子,是哪家開的。”
姨奶奶心下一震,倘若這個時候她人是自由的,什麼事兒她都能遮掩過去,可是現在她是身不由己,又怎樣出去周旋,她現在跟外界接觸的唯一渠道便是袁媽了,遂急著道,“袁媽,這事你看應該怎麼辦?”
袁媽兀自搖頭,也不管姨奶奶能不能看到,“姨奶奶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我更不知道了,姨奶奶,您先好好想想到底應該怎麼辦。”
姨奶奶心急如焚,擔心鋪子被老夫人發現,毀了她幾十年的心血,也斷了她唯一的經濟來源,更擔心老夫人會因此給她更大的懲治,她豈不是再無翻身之日了?
袁媽似乎也很著急,連呼吸都有些不規則起來,彷彿在自言自語,“實在不行,將鋪子專賣了也好,只好銀票容易藏起來。”
極輕微的一句話在黑暗裡響起,卻猶如一聲炸雷將姨奶奶驚醒,她趴到門縫邊上,一隻眼透過門縫瞪著袁媽,“袁媽,你說得對,咱們應該把鋪子賣掉,然後再把錢藏起來,趁現在老夫人還不知道,先行賣掉,不錯,這是個好主意,袁媽,這事就交給你辦了,賣完之後將銀票藏起來,我被關在這裡,他們誰也想不到這些事竟是咱們乾的,你快去,現在就去想辦法。”
袁媽反倒有些遲疑了,“姨奶奶,這鋪子轉賣認的是房契印章,見不到這些哪個也不敢買的,可是這些東西老奴又不敢帶出去,您說怎麼辦?”
姨奶奶竟是毫不猶豫的道,“有什麼不敢的,房契印章你藏在身上帶出去,哪個知曉?又不是讓你帶著鋪子滿街跑,房契印章就在我床上的暗格子裡,你去枕下摸一摸就能摸到了。”
月亮彷彿聽到兩人對話,忍不住跑出來偷窺,微弱光輝照在袁媽面上,映出她面上一抹竊喜,一絲得意一絲猖狂。
黑壓壓的烏雲似乎很不滿意暗月的不安分,悄然將其遮掩,慢慢的籠罩住整個天空,緩緩的落下雨來。
起初是毛毛細雨悄然滑落,團團烏雲越來越黑原來越重的壓下來,黑沉沉的天彷彿就要塌下來,只一剎那,雨點連成線,鋪天蓋地從天上滾落下來,遮住黑暗裡所有動靜。
雨下了一夜,到了早晨天空仍飄著細雨,朦朦朧朧罩住整個止安城,街上行人稀少,偶爾走過幾個撐著油傘的人,也都是急匆匆趕路,路旁的店鋪反倒來了精神,被雨水沖刷過的招牌仿若迎來了新生命在細雨裡閃著光。
層層細雨裡,從街角走來一位身穿青衫的男子,撐著一把灰色油傘,透過半掩的紙傘能瞧見他半張臉,年紀大約四十左右,面色白淨,行走間帶著幾分悠閒,與這街上之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撐著油傘在街上慢悠悠的走著,不時將傘上抬,以便看清路上各家店鋪的招牌,偶爾還會進某些鋪子裡看一看,不過只是看,卻並不買。
當他抬傘看到街角一處玉器行時,瞧見上頭明晃晃的四個大字“明雅玉行”,便徑自走進去。
店裡夥計都圍在櫃檯前說笑,沒料想此時還會有客人來,瞧見有人進來,倒有些驚訝,忙著迎上來接過傘放在門邊。
青衫男子轉著圈在店裡欣賞玉器,不時拿在手裡把玩幾下,跟在一旁的夥計便做一番詳細介紹,但他每每都是拿在手裡觀看,並不提買的事,到了最後,夥計們也都厭了,丟下他自己觀看,三三兩兩的又都聚在一起說話。
他幾乎將全部玉器都把賞完之後才朝夥計喊了聲,“夥計,還有沒有別的新鮮物件?”
不等夥計回答,櫃檯後走過來一位掌櫃模樣的人,抻著身子笑問道,“這位爺,不知您想要什麼稀罕物件?”
青衫男子伸出一根手指在靠自己最近的玉器上摸了一把,“我想要的稀罕物件你們這裡沒有,我倒是想問一下,你們這裡有幾家玉器行?”
掌櫃警惕的瞟他一眼,臉上的笑容收起一半,“這位爺是做哪一行的?”
青衫男子輕笑,“同行,我也是做玉器生意的。”
掌櫃的陡然變了臉色,冷笑道,“那不知您來小店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