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棵棗樹,枝頭還掛著零散的枯葉。院牆下襬放了一溜串農具。院中是兩排青磚瓦房,灶房的煙囪還冒著輕煙。
華安安心想,這是什麼員外呀?不過是個家境殷實的小地主罷了。
王員外招呼兩人進了堂屋,他老婆端上苦茶,一人一盅。
三個人寒暄了幾句,王員外搬出棋具,擺在八仙桌上,和華安安交上了手。
華安安心想,這是圍棋愛好者,不能打擊他的熱情。而且,顧著馬修義的面子,還不能下手太重。
和王員外這樣的水平下棋,無滋無味,無聊透頂。華安安一不小心,吃掉了對方三個子,只見王員外咧了一下嘴,臉漲得通紅,窘迫極了。
華安安覺得好笑,就故意讓王員外吃了自己一大坨棋子。王員外復仇似的提掉華安安的棋子,狠狠地把棋子一顆一顆砸進棋盒裡,臉色不那麼紅了,但還有些悻悻然。
華安安看馬修義有些緊張。心想,今天贏了這位爺,就憑他的器量,回頭肯定要給馬錶舅穿小鞋。乾脆,讓你吃個痛快。
於是,他不停地做出大愚形,專門給王員外喂子吃。即便被提過子的地方,他也仍然擺進去,像哺育一個低能兒。一會工夫,華安安的棋子都進了棋盒,王員外的棋子擺的密密麻麻,手上都沒有棋子可用了。
馬修義挑起大拇指,連聲叫好:“員外高人,員外高棋啊。”
王員外斜了華安安一眼,問:“請問令外甥,我王某人要是去馬家園下棋,結果如何?”
華安安嬉皮笑臉地說:“那恐怕他們都要搶著排隊和您下棋了。”
王員外非常得意,對馬修義說:“老馬,令外甥是實誠君子,棋藝也算高手,我和他一見如故,真是相見恨晚。”
三個人互相吹捧一番,馬修義見王員外對今天的棋局非常滿意,就告辭回燃燈寺。
一出王家大門,馬修義挑起大拇指說:“厲害、厲害,沒見你這麼作弄人的。”
華安安笑著說:“贏他有什麼趣?我是怕他回頭給你找麻煩,故意逗他玩。”
一回到寺廟,馬修義先去灶房準備晚飯,普泰和尚從殿前轉出來,對華安安說:“剛才有個女施主找你,見你不在,給你留下一個包袱就走了。”
華安安一愣,女施主找我?開玩笑。他腦子一轉,瞬間醒悟過來,是香香。一股電流掠過他的四體百骸,渾身輕飄飄、麻酥酥的。
“是誰?是什麼樣的?”他結結巴巴地問。
普泰歪著嘴,做嘲弄狀,說:“我沒注意。不過,她剛走一會,你要是跑得快,興許還能追上。”
華安安興奮地怪叫一聲,跳下臺階,飛快地跑出寺廟。曠野上,稀稀拉拉有幾棵大樹。遠處小路的盡頭,有幾個漸行漸遠的人影。
他一路飛奔,追上那幾個人。那些人聽見腳步聲,都停下來回頭看他。那是幾個剛在廟裡上完香的村婦。
華安安感到疑惑,難道普泰師傅說的是這幾人?他繼續往前跑,一直來到三岔路口的柿子樹下。他向大路上眺望,路上的人群絡繹不絕,都是從北京城裡遊逛回來的。
他從人群中找不出香香的身影,猶豫了一下,放棄了追趕。或許,並不是香香。可是,如果不是香香,又會是誰?自己可不認識什麼女施主。直到那幾個村婦從樹旁走過,他才帶著疑問回到廟裡。
他沒有注意到,寺廟門外的一棵大槐樹後面,一雙婆娑淚眼,正呆呆地窺視著他。
他也想不到,通向城裡的大路上,費保定混在人群中,正向五里溝匆匆走來。他一臉焦慮,東張西望,苦苦尋找香香的蹤影。
華安安一進廟門就冷靜下來,覺著自己一時衝動就不顧一切地狂奔,可能會給普泰留下一個輕浮浪蕩的印象。他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普泰站在佛堂門前,正眼巴巴地等著華安安。
“普泰師傅,我沒有追上。我想可能是我一個朋友的妹妹,姓費。可能是他給我捎東西。我朋友也是棋壇上的高手。”華安安語無倫次地解釋說。
普泰和顏悅色地指了指華安安的房間,說:“我把包袱放在你炕上了。”他回到佛堂,嘴裡唸叨著:“春暖花開,萬物復甦。春天到了。”
華安安一進屋,一眼就看見蘭花布包袱。果然是香香送來的。這麼說,她從山西回來了。既然來了,幹嘛不等我回來就著急走了?
他坐在炕沿上,解開包袱,裡面是一件細棉布肚兜。這肯定是香香親手為他縫製的。華安安心裡甜滋滋的。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