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肉燉粉條,醋溜土豆絲,涼拌蘿蔔絲,煮黃豆,蔥花炒雞子,過油豆腐,清燉草魚,哈哈,口水直留嘍。”
普泰微笑著說:“不要在佛堂提什麼葷腥東西,我佛慈悲。”
三個人不停地嚥著口水,說說笑笑,著手做年夜飯。
馬修義把二斤豬肉切下一半,另一半仍舊掛在牆上,留到正月十五吃。切下來的肉又分成兩塊,一塊切成片燉粉條,一塊剁成肉餡拌上蘿蔔包餃子。
和尚揉麵擀餃子皮,華安安忙進忙出提水燒火,清理垃圾。
華安安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在這個年代,這樣一種奇怪的環境中過年。條件已經簡陋到了極點,他卻感覺新鮮愉快。
三個笨男人忙碌一整天,終於把菜餚準備妥當。普泰堅決不讓在佛堂內吃飯,和馬修義搭夥吃飯,他破戒破的太過分了,連燃燈古佛都覺著難為情。於是,三個人把案板擺到華安安的炕上,把火盆也端進來燒旺。
三個人端起酒盅,互相說些助興的話,開始動筷。
馬修義的村釀燒酒,不知有多少度數。每人只喝了三杯,馬修義竟然有了醉意。他哀嘆自己生平坎坷,一生碌碌無為。三杯酒下肚,竟然勾起心頭壓抑多年的不平與煩悶。他不停地給自己倒酒,一直喝到雙眼發直,口舌不清。
普泰勸不住他,只好陪著他對飲,不知不覺也醉意熏熏。
馬修義長嘆一聲:“唉,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不知圖了什麼,竟然背井離鄉十幾年,流落異鄉,功不成名不就,枉過一世啊。”
華安安看他老淚縱橫的悲苦樣子,心裡充滿同情,就說:“表舅,幸好您還有我和普泰師傅兩個朋友。”
馬修義直勾勾地望著華安安,像是在看陌生人,大聲說:“朋友你,青春年韶,日後定有一番錦繡前程。和尚是富貴鄉里爛膩味的有福人。唯獨我,生下來粗茶淡飯,五十歲知天命的一把年紀了,仍然吃糠咽菜。老天對我真的不公啊。”
普泰見他真情流露,就撫著他的肩說:“人生一場春夢,老兄何必掛懷於夢中自尋苦惱?”
馬修義仰天嚎啕大哭,雙手捶胸說:“我不是舉人啊,我只是個秀才。我沒有資格考取功名啊。為了混口飯吃,我一直都是騙人的。”
華安安見馬修義從斯文腐儒頃刻間變成這個樣子,驚得目瞪口呆。
普泰的情緒受到感染,他也敞開心扉,痛哭起來。“我也不是富家人啊,那都是騙那些村民的。我只是晉城一個貨棧的跑腿夥計,丟了主人家的貨款,不敢回鄉,只得隱姓埋名出家做和尚。我也冤呢。”
兩個難兄難弟抱在一起失聲痛哭,涕淚滂沱。
華安安被兩位老人的失控情緒所感染,心裡酸酸的,也禁不住滴下眼淚。
普泰突然瞅見華安安在抹眼角,就問:“安安,你也有傷心事?”
這句話勾起了華安安的無盡委屈,他也放肆地大哭起來。“我年齡雖小,這些年也是滿肚子委屈。為了學棋,我父母親吃鹹菜喝米湯給我攢學費。好不容易成了職業棋手,卻無論如何也贏不了棋,受盡朱領隊的辱罵嘲笑。我走投無路,改行做了試藥員,又稀裡糊塗流落到這裡。我的領導做了棋待詔,從此杳無音訊。我飢寒交迫只好去茶樓下棋度日,又被棋霸欺負。多虧有表舅收留我,要不然,我早就凍死街頭啦。”
馬修義抹淨眼淚,反過來勸慰華安安,說:“都是天涯淪落人,華兄弟,你也別傷心了。”
普泰聽的糊里糊塗,說:“老馬,你喝多了?怎麼管你外甥叫兄弟。”
馬修義不好意思地說:“和尚,我是騙你的。我在馬家園敬佩安安的高超棋藝,聽說他衣食無著,就請他到五里溝來落腳。怕你不願意收留外人,故此說他是我表外甥。”
普泰埋怨他說:“像安安這樣的人品,我怕請都請不來,怎會拒他於門外?”
馬修義笑著說:“我向你賠禮,我是小人之心度和尚之腹。”
三個人唏噓一番,吐盡委屈,都覺著心裡敞亮多了。
普泰心裡說:“原來你老馬不是赴京趕考的舉子,枉費我崇敬你十幾年。”
馬修義心裡想:“這和尚原來不是富貴人家的,害得老子羨慕你十幾年。”
普泰重新恢復深沉穩重的佛家氣質,對華安安說:“安安,今晚咱們喝酒取樂,酒後之言實不可信,你可不要在外面傳言。”
馬修義附和著說:“要是讓王員外知道我不是舉人,怕是要停了我的館,趕我離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