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是不勝其擾。”
“既如此,那麼索性,就議一議吧,哀家將諸先生們請來,便是要遂了北靜王的心願,北靜王,你看呢?”
她目光落到陳凱之身上。
陳凱之勾唇微笑:“臣願議一議。”
“很好。”太皇太后頷首點頭:“北靜王的學識,哀家是知道的,而諸位先生們,亦都是飽讀詩書的大儒,那麼,今日風雲際會,哀家一個不學無術的婦人,便就不多嘴了,便在此,聽一聽諸卿的高見,北靜王,你先開場?”
她話裡很簡單。
陳凱之這都是你自己找的,和我沒關係,若是出了什麼事,你也不怪我。
這就是她的高明之處,明明全部是她安排的,她卻依舊是一個局外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陳凱之朝太皇太后搖搖頭,旋即便謙虛笑道:“臣乃晚生後輩,還是請諸公先開場吧。”
說著,他微笑,坐回了原位。
這些大儒,早已是摩拳擦掌,他們早收到了風聲,今日本就是搜腸刮肚,要來和陳凱之論一論長短的。
可現在陳凱之竟讓他們先來開場,卻令他們有些遲疑,相互對視,面面相覷,就希望有人能夠出頭。
良久,有人咳嗽,笑吟吟的朝向陳凱之,行了個禮:“不才楊文明見過北靜王。”
陳凱之起身,同樣作揖回禮:“先生不必客氣。”
文武百官們屏住呼吸,似乎對於這一場盛會,頗為期待。
雖然這是一場群毆的局面,幾乎結果已經註定。
這楊文明,許多人都有所耳聞,他曾經一篇文章風頭無兩,隨後便在京郊設書院,廣納門徒,其中有不少弟子,都可謂是出類拔萃。
楊文明含笑道:“不才只有一事想要請教,陳子十三篇之中,其中著墨最多的便是知行合一,這行,便是實幹,讀書人讀書都讀不夠,何以能花費時間,去實幹呢?莫非想要知道菜的好壞,還需親自下庖廚不成?孟子曰: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若以此而論,豈不是孟聖人也是錯了?”
“那麼,倘若孟聖人沒有錯,君子該遠庖廚,讀書人又何以要身體力行?天下的學問,浩瀚如海,因此聖人才說,三人行必有我師;可學問卻也有優劣好壞之分,譬如可以做事,君子肯去做,這便是實幹;可倘若不可以做的事,君子為了致知,也需身體力行嗎?是以,不才以為,陳子十三篇,雖是倡導儒法,實則,卻是背離了聖人的本意,殿下此書,倒也稱得上佳作,可若是心術不正,則不免要誤人子弟,使人貽笑大方了。”
他的抨擊,很不客氣,就差點指著陳凱之的鼻子痛斥陳凱之是諸子餘孽了。
這樣的局面,甚至是這樣犀利的言辭,陳凱之是第一次聽到的,不過他早就有心裡準備,人家有備而來的,自然不會多客氣。
因此陳凱之並沒惱怒,而是微笑的聽他說完,點點頭:“受教,不知還有哪位高士,想要暢所欲言。”
楊文明微微皺眉,忍不住道:“殿下何不現在就為不才解答。”
陳凱之道:“因為我希望一次性回答,否則,若是人人提出疑問,難道我還要一一作答嗎?若如此,只怕今日也答不完。”
陳凱之的理由很合理。
而且他的語氣輕柔,面上也沒有露出半分不客氣。
只是他這個回答,卻令楊文明有點兒惱火。
這話……是什麼意思,意思是陳凱之不屑於為他解答,更像是說,你們一起上吧,我趕時間。
楊文明好歹也是大儒,被這般怠慢,多少心裡還是有些氣的。
偏偏他拿陳凱之一點辦法都沒有,乖乖瞪著眼,退到了一邊。
陳凱之這‘倨傲’的口氣,令不少大儒心裡有氣,讀書人嘛,多少狂傲一些,有人冷著臉出來,道:“學下朱茂也有一問。”
他自稱學下,勢必就是衍聖公府的學爵了。
陳凱之乃是學候,想來,他該是一個學子。
陳凱之微笑的看著他,淡淡開口道:“請問。”
朱茂道:“陳子十三篇,在學下看來,邏輯並不清楚,譬如第十一篇,雖也提及了士農工商,卻說無士不以治人;無農無以活人;無工而物產不能豐饒,無商而使民不富。士農工商,商人本是最賤,何以在這裡,卻成了沒有商賈,而民不得富足,這是什麼話?雖在書中,商人添在最末,可殿下竟將商賈潤色的如此美好,這是什麼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