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之法,只怕這些亂七八糟的規矩,早就被裁撤了。
陳凱之之所以去考,無非也就是盡一儘自己力而已,等看到這寥寥百來人,坐在這清冷的考棚裡,他心裡苦笑。
那太祖高皇帝,倒是真正有見識的人,可惜他所謀劃的一切,終究還是抵不過後世子孫的朝令夕改,何況不少自視甚高的讀書人們,早已將這算學視作是賤業,認為只有那些錙銖必較的商賈和賬房才關切的事。
放了題,陳凱之很快做完,堅持到了考試結束,這才離開。
自己高中兵略榜第一的訊息,已是引發了洛陽的一場小轟動,據說在兵部乃至於禮部,都在討論著這件事,因為從來沒有過文舉人考中兵略榜第一的,如此一來,那麼他算不算武舉人呢?
這……其實都是太祖高皇帝遺留下來的後遺症啊,是礙於是祖宗之法,大家想改,卻又改不得。
結果……一個陳凱之,直接引發了一個極嚴重的問題。
若是陳凱之高中了,他到底算是文進士,還是武進士?
這可不是小事,朝廷講究的是約定成俗,有些東西不便寫入律法,所以凡是什麼事都有了先例,如何處理,至關重要,因為以後再出現這等事,都是依循前例來處理的。
陳凱之考完珠算後便又直接回到了家裡,這才剛到家,劉夢遠和鄧健二人也正好一道回來了。
見了陳凱之,二人則都用一種奇怪地眼神看著他。
陳凱之被盯得渾身不舒服,怎麼……臉上有花嗎?
“凱之,走,裡頭說話。”劉夢遠朝陳凱之頷首。
鄧健則朝他擠眉弄眼,待到了飯廳裡,劉夢遠跪坐下,捋須道:“凱之,今日是廷議的日子,你可知道吧?”
陳凱之點頭道:“每月初一十五,俱都廷議,學生自然清楚。”
劉夢遠嘆了口氣:“今日廷議,議的就是你的事。”
“啊……”陳凱之吃了一驚,至於嘛,文武百官,專門花了一天時間來研究他?他是猴子嗎?
鄧健性子急,已經忍不住了:“是你兵略第一的事,現在已經分不清,到底你是文試還是武試了。”
陳凱之則是一笑:“這不怪我啊,太祖高皇帝的祖制裡明文規定……”
劉夢遠壓了壓手:“知道,知道,這祖制,老夫早就爛熟於心了,所以問題的癥結就在於此,今次朝中所爭議的,就是祖宗之法和現行的律令,這其中衝突不小啊。群臣各抒己見,以至於廷議結束,竟還沒有理清頭緒。”
陳凱之不禁咋舌,有這麼誇張嗎?
雖然陳凱之知道,古人是最講究名正言順,一旦條文有任何的問題,都可能引發一場巨大的風波,可……
就因為自己打破了這個默契的規則,就引發這麼大的問題?
第三百二十四章:盛會(1更求月票)
陳凱之沒想到自己的一場科考,竟還會鬧出這麼大的狀況。
收起驚訝,陳凱之倒是帶著繼續關切地問道:“那麼最終討論的結果如何?”
陳凱之不喜歡過程,但是希望得到結果,因為他想到這種討論過程肯定是比較乏味的,但是這件事卻又跟自己息息相關,所以他只想聽結果,不問過程。
劉夢遠便朝凱之搖搖頭道:“還未有頭緒,這涉及到了祖宗之法與今日成法的爭議,大家是爭辯難下啊。”
臥槽,滿朝的大臣,就為了一件事討論了一天,然後你說,還一點沒有頭緒?
這效率槓槓的啊。
陳凱之無語了,不過無語歸無語,心裡還是對這件事很關心的,因此他一臉認真地問道:“那麼先生以為,朝廷會採取什麼辦法呢?”
劉夢遠略微想了想,捋著須,才認真地跟陳凱之分析起來:“以我之見,理應是折中而已,就看太后娘娘、趙王以及內閣諸公的意思了。”
陳凱之頷首,心裡卻是覺得挺不可思議的,自己明明是按著規矩來辦的,結果……
頓了一下,他笑了笑道:“過幾日便是騎射,卻不知文試何時放榜。”
“到時我告假,陪你一同看榜。”一旁的鄧健笑吟吟地道。
陳凱之心中不由一陣感動,忙朝鄧健含笑道:“這就太勞煩師兄了,師兄的職事要緊。”
“不勞煩,不勞煩。”鄧健搖了搖頭。
心裡卻頗為遺憾,等放完了榜,這劉家人就理當會搬回學宮了吧。
這樣想著,心裡竟隱隱的惆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