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生員嚇得噤聲。
本來大家還有說有笑的,現在面上都不太好看起來,吳教諭自是不說,他和陳凱之有些矛盾,不過陳凱之畢竟是自己的生員,若是此時嘲笑,這是自己找不自在了。
其他幾個助教,大多都教授過陳凱之學問,對陳凱之頗為看好,覺得陳凱之聰明,也肯用功苦讀,本來這一次對他抱有很大期望的,萬萬料不到這一次竟這樣沉沙折戟。
方先生面色高深,卻看不出什麼。
吳教諭倒是暗暗鬆了一口氣,陳凱之根本沒做題,那自己跟張家也算是有交待了,不然他都沒臉再去張家了。
心裡暗暗想著,陳凱之風頭太甚,招人恨,真是活該,不過也是隻能心裡想想,表面上還是很可惜的樣子,並且嚴肅地提醒眾人。
“這件事,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誰也不可胡說,否則說不定會是惹禍上身。”
交代之後,才讓諸生們各自散去。
陳凱之收穫了很多的同情,他心裡搖搖頭,不露聲色,沒有讓人看出他心裡的焦躁。
等他收拾了東西預備回家,方先生才板著臉道:“到老夫那兒一趟。”
陳凱之點頭,跟著方先生到了他的書齋,方先生盤膝而坐,盯著陳凱之良久,終究,他嘆了口氣,道:“那些書,燒了沒有?”
陳凱之搖頭:“沒有。”
方先生厲聲道:“回去燒了,不許看一字。”
陳凱之的心有些痛,其實他想賣回書店裡去,卻還是點頭道:“好,學生這就回去當柴禾燒了。”
方先生的臉色才好看一些:“人生在世,總會有艱難險阻,有時候若是遇到了難關,也不要沮喪,這一次若是不中,也好,厚積薄發,好生跟著老夫讀書,將來遲早會高中的。”
頓了一下,方先生深看了陳凱之一眼,又道:“現在凱之心裡,一定很難受吧。”
陳凱之很乾脆地搖頭:“不難受。”
“那麼……是心灰意冷?”
陳凱之又搖頭:“學生沒有心灰意冷。”
方先生忍不住吹鬍子瞪眼了:“少來拿這些胡話搪塞為師。”
陳凱之只好道:“恩師,其實學生答了題。”
方先生微楞,道:“答了題?不是說沒了墨水?”
陳凱之道:“還有點墨渣,答了二十幾個字。”
方先生目瞪口呆,然後看著氣定神閒的陳凱之,很鄭重其事地打量了他片刻,才道:“有時候老夫真佩服你。”
“啊……”
方先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一副教育失敗的樣子:“哎,這般厚顏無恥,死到臨頭了,還能面不改色之人,也是鮮見啊。”
明明就是鎮定自若,舉重若輕,到了他的口裡,就成了厚顏無恥了……
陳凱之覺得跟這恩師無法溝通。
第四十六章:一張奇怪的卷子
陳凱之從恩師那裡告辭,直接回到了家中,歌樓那兒卻有人從勾欄上探頭來問:“陳凱之,考的如何?”
都是鄰居,這歌樓裡的女子都知道陳凱之考府試去了,這歌樓便是黑網咖,黑網咖裡的人反而對學裡的規矩瞭若指掌,什麼時候考試,什麼時候上學,什麼時候沐休,畢竟生員就是她們的主要客源。
只是現在天色還早,按理這些姐姐們是不會這麼早起的,今日卻一個個探頭來問,足見她們對陳凱之學業的關心。
陳凱之仰著頭,站在竹籬笆邊,正待要說一句尚可之類的話。
樓下卻不知哪個公子哥路過,似乎也是這歌樓的常客,立即笑嘻嘻地道:“姑娘們可有所不知了,陳生員這一次交了白卷,考試沒有墨水,真是命啊,平時這般用功……”
陳凱之不禁苦笑,還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歌樓上的歌女們便頓時縮了頭回去,想來也不知怎麼安慰這個可憐的小書生,又很為小書生惋惜。
陳凱之又收穫了許多的同情,比如他剛進了房裡,那歌樓的龜奴便賊頭賊腦地來了,同時帶來了幾個煮了的白雞蛋:“幾位姑娘讓我送來的,陳生員不要沮喪,不就是考不中嗎?你年輕呢,今年不行,後年繼續就是,東街那個柳老相公,他大器晚成,年過七旬才中了榜,不照樣……哎……不說這個了……”
這人叫二喜,陳凱之和他還算相熟,也不客氣地剝著雞蛋殼,這時考試結果還沒出來,也不便說什麼,這樣其實也蠻好,還有雞蛋吃。
倒是為了應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