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張敬一眼,不由微微一笑,道:“是啊,還有你,其實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哀家和你,還有許許多多的人,未來要嘛迎皇兒入宮為主,要嘛,便一道死無葬身之地。”
說罷,她閉上了眼睛,悽然一笑,眼眸張開時,這眸子卻又明媚起來:“這是以後的事,現在,哀家一直在想,那石頭記後頭的故事是什麼,說起來,至今還想繼續聽下去呢。”
張敬知道,太后不過是想使自己輕鬆一些而已,這至高無上的宮禁和廟堂所在,實在是有著太多難料之事,即便是太后,亦難有萬分的把握。
他了解太后,便道:“那讓奴才明日請人讓殿下將這故事一併寫了,送入宮中來?”
太后搖搖頭,這三旬不到的婦人,竟猝不及防地朝張敬露出了俏皮的模樣,帶著滿眼的期待道:“哀家,要慢慢的聽!”
“是,奴才告退了,夜已深了,娘娘該早些歇了。”
張敬恭敬地應下,重新服侍太后睡下,方才躡手躡腳,悄無聲息地走出了寢殿。
外頭的風很大,雖快到夏日時節,可夜裡依舊帶著如初春時的涼意。
張敬站在這寢殿外的七彩廊下,目視著遠處飄蕩搖曳的宮燈,那夜霧中散發出來的幽光,宛如鬼火。
張敬的腦海,卻像是一切的意識已經空了。
只有一張畫面定格住,便是方才,太后那俏皮露出笑容的樣子。
第二百七十二章:夜夜笙歌(4更求月票)
張敬記得,在娘娘入宮時,這樣俏皮的樣子是時常可見的,那時候,自己不過是神宮監裡的一個微不足道的打掃宦官,平日所做,就是為太后清理寢殿。
現在,他依舊記得,那個時候,雖是辛苦,卻是苦中帶甜,因為太后,不,那時候的皇后娘娘,總喜歡這般俏皮笑著,就像在她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煩惱,甚至偶爾,還會捉弄一下他這樣的小宦官。
張敬記得,正因為她這笑,使年輕時的自己,竟也放肆了起來,也跟著呵呵的笑,剛好被掌事的大太監看到了,那大太監頓時就面如土色,狠狠的給了他一鞭子,隨即磕頭如搗蒜,請求皇后娘娘的原諒。
張敬那時刻,方才惶恐起來,他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招致來了殺身之禍,宮裡……有宮裡的規矩。
就在他驚慌得身如篩糠的時候,卻有人將他攙起,他抬眸,再次看到了那一臉俏皮的笑,接著便是這張笑臉的主人,輕聲問他被鞭撻的地方疼不疼。
這個笑,張敬一輩子都記得,後來,他慢慢地成為了太后的腹心,慢慢地開始幫著娘娘做了許多事,只是,自皇子不見蹤影之後,那帶著幾分少女般含羞的俏皮,便再無影蹤了。
而今日……
夜風颼颼,吹得張敬自眼眶裡落下了一行淚,這淚,如珠子一般的掉。
他深吸了一口氣,而今,十三年了,已經十三年了……
花了十三年,終於尋到了皇子,那麼接下來還有許多事要做,而這接下來要做的事,隨時可能使自己粉身碎骨。
只是……今日,當再見到娘娘這一笑,張敬沉甸甸的心,便突然輕鬆起來,他突然覺得,無論明日醒來,張開眼時所遭遇的是什麼,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
保護……皇子殿下!
這將是他這殘障且日益老邁之軀,唯一要去做的事。
他略帶惆悵地緩緩抬頭,用著他那雙滿帶淚意的眼睛,迷濛地望著那燈火的源頭,那燈火只照出微光,在風中搖曳,似乎隨時,都要被無盡的黑暗吞噬,可……光就是光,當它亮起,便不能說黑暗。
他心裡堅定地相信,只要有光便有希望,只要有希望,那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下去,直到勝利到來的那一天。
………………
相較於那太后寢殿中的幽暗,市井之中,這時卻還在燈火輝煌之中。
在這燈光耀眼的夜裡,陳凱之這師兄弟二人,正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之中,逛著關帝廟外的夜市。
此時,鄧健邊走,邊絮絮叨叨地傳授著他的人生經驗:“有了學爵,你就不再是一個普通的讀書人了,你是讀書人的精華,是身體力行的表率,這就如我這翰林一般,不過我這翰林,是大陳百姓的表率,可是你不同,你是杏林的典範,是禮教和綱紀以及道統的維護者,從此以後,少來這個地方了,丟人,我們是讀書人啊,還是讀書人中的精華,除了讀書,就該去梅林,去山上,或是泛舟湖上,彈琴也好,對弈也罷,見了人,要發感慨,比如:‘哎,人之壽數有限,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