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平生頭一次體會到求而不得,竟然失去的就是平生最想要的。
不,他從來都不曾得到過,又何來的失去?談失去,豈不可笑了。
想著這些,葉宇軒終有些氣血翻湧,猛然頓住了腳步,轉過身來。
而瓔珞不是木頭,怎可能感受不到葉宇軒的那些心思,今日她承他之情,念著自己馬上就要大婚,卻想和葉宇軒說個清楚,就像是當初她和遲璟奕便說的很清楚一般。
只遲璟奕那時候到底和葉宇軒又有些不同,遲璟奕很成熟,而葉宇軒卻更熱血,也更脆弱,瓔珞斟酌再三,張口幾次,卻都覺言辭匱乏。
她原就不是情商很高的女人,這時候實在也不知該和葉宇軒說些什麼,既不傷少年一顆赤子之心,又可以讓他儘快釋懷。
她這廂想的入神,一時間也沒想到葉宇軒會突然停下腳步,故此葉宇軒轉身,瓔珞便一頭撞進了葉宇軒的身上。
額頭像撞上了一塊鐵板,禁不住驚呼了一聲,尚未來得及退開,腰肢便被葉宇軒緊緊扶住了。
瓔珞一驚,掙了下,不想葉宇軒竟抓地更緊,頭頂響起了他分明帶著火氣的執拗話,道:“那時候你告訴爺,說你命賤,擔不起爺的錯愛,只願嫁得尋常人家為妻,經營自己的小日子,皇宮的榮華富貴迷人心性,只會移了性情。你說的每句話,爺都清清楚楚記在心上,可如今又如何?秦嚴和爺又有何差別,何故他便可以,爺卻不行!?還是,當初你那些話便不過都是哄著爺玩的!”
瓔珞抬頭,卻見葉宇軒的一張俊面近在咫尺,少年的臉龐不知何時已經褪去了稚嫩青澀,他抿著唇,側顏便有鋒銳的弧線,即便是光線黑暗,也能瞧清他燒紅的雙眼。
瓔珞睫羽輕閃,道:“他和你出身卻無大不同,可他能允我正妻之位,你卻不能。”
葉宇軒雙眸驟然眯起,道:“呵,原來你眼裡在意的竟然是名分二字,和貪慕富貴虛榮的女人又有什麼不同!?”
瓔珞並不在意葉宇軒的嘲諷,只點頭,道:“七皇子說的對,我不過紅塵中最是平凡一個女人,執著名分,執著富貴,七皇子還不知道,我甚至比她們更多了貪心二字,我除了要正妻之位,甚至不容許夫君有第二個女人,便是將來懷了身孕,我也不可能給夫君抬妾安排通房,他若然敢動一下那念頭,我便敢絕情絕愛,讓他追悔一世!你看,我就是這樣的女人,惡毒,虛榮,霸道,貪心。”
葉宇軒已被瓔珞一番話驚地瞪大了雙眼,瓔珞卻緩緩笑了,又道:“當日七皇子能給我什麼?最好怕也只是側妃之位吧,如何能夠滿足的了我呢。不過當日我和七皇子殿下說的話,卻盡皆肺腑之言,不曾是欺哄殿下的,不然那時候也不會和遲家定下親事,世事弄人,如今我已是皇上御賜的未來靖王世子妃,七皇子又何必還執著於我的那些話呢。”
葉宇軒有些消化不了瓔珞的話,他神情複雜而難解的看著瓔珞,道:“你說的是真的?將來靖王世子若然有了妾室,你當著便要和他絕情絕愛?”
瓔珞對此卻是再確定不過的,也沒想騙葉宇軒,點頭道:“是。”
葉宇軒猛抽一口氣,卻是喃喃道:“如此擅嫉,為何……”
如此聳人聽聞,如此擅嫉不賢,為何他聽了反倒竟詭異的覺得這樣也不錯,竟還是嫉妒秦嚴能得她如此濃烈的愛。
瓔珞見葉宇軒半響無言,神情也怔怔的,不過臉上到底褪去了方才那股子暴躁的戾氣,這才又道:“我要的這些,七皇子殿下都給不了,所以秦嚴和七皇子你是不同的。”
葉宇軒身子微僵,聞言目光逼視著瓔珞,夜色下,她的眼眸似映著青溪的碧水,清清涼涼,晶瑩透澈,卻又似清清涼涼的能往人的心裡滲。
這雙眼眸極美,可卻無波無緒,理智從容,讓人心生涼意。葉宇軒不覺鬆開了瓔珞,見她退後了兩步,拉開了距離,一時倏然而笑,道:“你最好記住你今日的話,爺會盯著你的!你最好別叫爺發現你發現你陽奉陰違,便莫怪爺秋後算賬!”
他言罷,再沒多言,轉身便走,步子邁的極大,略顯倉促。
瓔珞張了張嘴,想謝謝今日他的相護,可聲音卻卡在了喉嚨口。
她想,也許他這會子最不想聽的便是她說謝,說來日定相報這樣的話吧。
瓔珞望著葉宇軒消失的方向,禁不住輕嘆了一聲,轉身欲回飛雪院,誰知剛轉身便又撞上了一堵硬邦邦的鐵牆,登時額頭再度被撞得一疼,再次哎呦一聲,雙眼頓時便迷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