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這一行有心也好、無意也罷,都似處處在與世子跟自己做對。
是老宅一行露了什麼風聲,還是宮內已然對蘇暮寒戒備?一路的禁宮護送,又出動金吾衛的副使,是為著恩典,還是已然含了監視的成份?
蘇光復暗恨族中年青一輩當日對楚朝暉的無禮,怕引發她的戒心。心思已然轉了幾轉,趁著夜幕如綢,黑色濃得化不開,一連放出幾隻信鴿,各自飛往不同的方向。
夜黑風緩,那信鴿眨眼便飛入雲宵。紫陌與纖雲二人目光爍爍,手扣著袖箭卻不敢攔截,怕驚動依然站在船頭的蘇光復,只好悄悄將此事秘報給夏鈺之。
蘇光復覆手船頭,任夜風吹著自己火熱的胸膛,渾然不覺自己的行徑露入夏蘭馨身邊兩個不起眼的丫頭眸中。
他本已傳訊京中內應,想著蘇暮寒一入京便大造輿論之勢。助他承了爵,接著便以保國為名北上邊城。他好隨在蘇暮寒身邊,聯絡族中眼線,助他籠絡蘇睿的舊部,先把一支精銳的軍隊握在自己手中。
人走茶涼,假以時日這這支軍隊若被別人接手,再想拿回來也失了先機。
此時京中內應不能貿然行動,他們又被拖在這裡。聽聞揚州還要停幾日,安國夫人要帶眾人瞧什麼瓊花,蘇光復握著茶盞的手不覺用力,將一隻夜光金線盅捏得粉碎,無聲地扔進水底。
蘇暮寒亦是無可奈何。
他說了不算,夏鈺之只聽從慕容薇與母親的安排,依舊走水路緩緩而行。偏是這滿船眾人頗有閒情逸致,若是想在哪裡游上幾日,便隨時吩咐了官船停留。
揚州已然在望,遙遙能瞧見文峰塔的塔尖。
晚間泊船,眾人圍在一處用膳,又說起瘦西湖的風光。
蘇暮寒急躁不來,想趁著揚州這幾日再好生哄著慕容薇,回京替自己出頭。他便柔和地望著慕容薇,溫聲說道:“煙花三月下揚州,咱們如今也算是當季。除了瘦西湖,阿薇還該看看揚州的瓊花,花大如盤,潔白似玉,很是漂亮。”
蘇暮寒年少時曾隨父親遊過揚州,在厚土祠賞過有名的瓊花,還曾遊過京杭大運河旁的文峰寺,對揚州記憶猶新。
年少的舊事依舊曆歷在目,蘇暮寒便指著遠處的塔尖,撿了當日的風光細細說與眾人聽,企圖再喚得母親對父親的追憶,也好讓自己打著秉承父志的旗號,儘快離開京中。
蘇睿並不信佛,因著文峰寺是唐代高僧鑑真第一次東渡扶桑的地方,當年才特意帶著兒子來瞻仰,並在此處為楚朝暉求了一尊彌勒菩薩的玉石雕像,如今還擺在府中小佛堂的佛龕內。(未完待續。)
第一百七十五章 背主
玉石雕琢的彌勒菩薩日日擦拭,纖塵不染。
楚朝暉追憶往事,記著丈夫的情深意重,心裡感慨萬千。
兒子身姿挺拔,華美清貴,面貌與丈夫酷肖,連那顆精忠報國的心思都一模一樣。楚朝暉端詳著兒子略顯消瘦的面龐,思忖著從流蘇口中得來的訊息,知道這些日子兒子心上承受的壓力,決定幫他一幫。
楚朝暉面露慈愛,聽著兒子講述他與父親在揚州曾經渡過那樣歡快的幾日,又見兒子字裡話外全是對揚州的讚歎,越發覺得登岸遊揚州是個好主意。她想在這裡向兩個孩子表明自己的心跡,好叫兒子放心遠行。
期待著兩個孩子不再冷戰,而是合好如初,楚朝暉唇角便露出彎彎的笑意。
溫婉見楚朝暉笑得開心,便更惹她歡喜,把玩著衣帶上的絡子笑道:“果然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一路行來,但聽母親與世子的描述就覺得大開眼界。不知揚州還有什麼風土人情,母親也說與我們大家聽聽。
楚朝暉倚著金錢攢枝的大迎枕倚在榻上,以簪子撥弄著紫銅鎏金蓮紋香爐裡清淡的沉水香,指上餘香嫋嫋,一時添了歡愉。
有溫婉陪在身旁湊趣,再看身旁這幾個孩子由衷的喜歡。楚朝暉接了明珠的帕子拭著手,柔柔說道:“母親所知不多,什麼風土人情歷史典故,不如你們自己去尋。若是喜歡,就在此地多留幾日,便是端午節前回不去,咱們趕在太湖上看龍舟,比京裡又是另一番景緻。”
慕容薇拍手叫好,從攢盒裡取了新制的杏脯咬在齒間,笑顏淺淡卻又絢麗,偏頭向楚朝暉說道:“姨母,聽聞無錫還有處好地方,名喚拈花灣,亦是難得清悠的菩提盛境。”
那一幅躍躍欲試的模樣落在楚朝暉眼中,全然是少女雲英初綻的璀璨,一絲一毫與兒子吵架的不虞也不顯現。
蘇暮寒雙手籠在袖中,緊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