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房中。
蘇暮寒陪著母親與表妹坐了一會兒,便聽母親吩咐,陪著慕容薇去滄浪園中散步,想先看過當日那幾盆蘭花和高大的木棉樹,再回來陪著母親用膳。
用了積年的松針加落葉,命人漚成黑厚的腐葉土,即透水又透氣,蘇暮寒親自打理,漚了豆水施肥。蘭花果然開得宜人,植株肥厚,幾枝花箭竄出,鵝黃淡淡,清香撲鼻。
幾棵高大的木棉樹也是,栽在朝陽的東方,亭亭筆直,已有新碧慢慢抽芽,或許明年就會有一樹火紅的繁花。
只是,花也似人,錯過了季節,再不復當日的情誼。
能斬斷纏繞不休的情絲綿綿,為著姨母,與安國王府無論如何也不能一刀斬斷往日的情誼。看著眉目依然皎皎的蘇暮寒,慕容薇倚欄而坐,不知從何說起。
滄浪軒的沉香亭內,茶香嫋嫋,只有兩個人相對而坐。
蘇暮寒親手泡茶,熟練地燙過杯子,又以茶責撮起不多不少的茶葉投到壺中,等待爐上煮的梅蕊水最後一次沸起。
三面簾子放下,只打起一扇,近正午的日光暖暖,透過嵌著深藍琉璃的窗扇映進來,宛如篩落了一地碎金。(未完待續。)
第一百零七章 烹茶
楠木隔層的曲腿圓桌旁邊,蘇暮寒熟稔地執壺燙杯洗茶,他的指甲修剪得整齊乾淨,透出白皙的色澤,又似被明亮的日光鍍了層淡金,一舉一動都閃爍著瑩亮的亮色。
蘇暮寒泡茶專注,動作一如行水流水,偶而抬眸,給慕容薇一個溫柔暖心的微笑。
慕容薇手託香腮,唇角微微彎起,目光輕柔恬淡,安靜得像是月夜下溫柔的海水,沒有一絲波瀾。她靜靜看著蘇暮寒一氣呵成,將茶倒進描著蘭花紋的骨瓷杯,遞了一盅到自己面前。
“表叔的朋友長年走茶馬古道,這是他此次帶來的茶磚,經了發酵味道更好。你且嚐嚐,是不是比平日喝得更醇厚一些”,蘇暮寒不經意間提起那位神秘的人物,到也沒有刻意隱瞞他的存在。
上好的熟普壓制成磚,大約已經存了些年頭,味道與慕容薇前世在康南皇宮飲到的到有些相似,甚至比那個更好。
滾了三開的沸水沏茶,茶湯黑紅醇厚,色澤濃郁,入口又有回甘,帶著陳皮的氣息,又透著一股泌人心脾的香氣,極對慕容薇的口味。
慕容薇飲了一碗,又將杯子推回蘇暮寒面前,請他續杯,抬眸讚了一聲:“好茶,不愧是經了茶馬古道過來,宮裡存的幾塊茶磚大約也沒有這般醇厚。”
蘇暮寒執壺替她續杯,又將水壺放回茶爐,看著慕容薇喜歡,關切地問道:“聽流蘇說你這些日子在飲生普,味道雖好,到底太澀了些,別晚間失了睡眠。”
慕容薇的髮絲凌亂地撫在耳邊,泛著青綢一般的光澤,蘇暮寒流連地看著她抬手輕輕籠在腦後,露出耳垂上圓潤的蜜蠟耳墜。
黃燦燦的蜜臘雕成蓮花狀徐徐綻開,映得小巧的耳垂越發如玉,隨著墜子輕輕的晃動,蘇暮寒的心也跟著盪漾了幾下,復又含笑回到方才的話題:“走的時候捎一塊這樣的茶磚,再有母親秋日裡用桔皮熏製的普洱,製成了青柑,都給了我。總說帶些給你,這一陣進宮少,總是耽擱。”
進宮少,流蘇的發上卻簪了那朵黃澄澄的碧璽,慕容薇無須點破,只露著晨曦一般朦朧的笑意。
楚朝暉極講情趣,往常種花、烹茶、刺繡,樣樣精通。即是打發時間,又是頤養性情。
想著陳皮味甘,又助消化,楚朝暉秋日裡便親手曬了些燻在菊下,又製成一粒丸藥大小,剛好泡上一壺茶的份量。如今也沒了喝茶的興致,都給了蘇暮寒。
慕容薇又嚐了一口杯裡的茶,普洱的厚重愈久彌香,又因是梅蕊水沖泡,格外甜香。既然喜歡便不委屈自己,向蘇暮寒輕輕笑道:“如此,卻之不恭。又不知道姨母制的新茶何種模樣,果真是儀情儀趣,事事上心。”
蘇暮寒倚欄而笑,眉宇間盡是溫雅的俊朗之色,拿手輕輕點在她的鼻端:“都給你備好了,還有幾樣小玩意兒,都裝在匣子裡,已經交給了流蘇。”
慕容薇偏頭沁著笑意避開,心上卻越發生厭。想著方才提到的雲南表叔,又不肯錯過這個機會。
一面輕晃著手中茶杯贊著茶馬古道過來的茶磚,想著這位不速之客的闊綽,慕容薇一面又淡淡向蘇暮寒問道:“千里迢迢,雲南來的表叔這些年不曾來往,到為著姨夫的大喪日夜兼程,可見極重情誼。那幾日秦姑姑打理府中,竟忘了問問她,這位表叔歸去時可曾多送了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