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水燙過茶盅,精心沖泡,這才端到夏蘭馨面前。
流蘇布完茶點,見夏蘭馨聞香識茶,露出淡淡笑意,這才行禮退下,不忘將門輕輕闔上。
兩人獨處,不喜人前侍候,這些規矩流蘇都曉得,不需慕容薇吩咐。
夏蘭馨今日進宮謝恩,發上簪的正是及笄那一日楚皇后賜的珊瑚簪,襯得眉眼如紅日冉冉初升般豔麗。
許是覺得簪子華貴,夏蘭馨著了淡淡水色羅衣,石青色散繡淡粉寶相花的杭綢束裙,總是這般清清淺淺,卻掩不住一身英武的貴氣。
慕容薇便細問那日的及笄禮,想像著夏蘭馨身著大紅曲裾深衣,由雲夫人為她插簪的模樣。
“十五的詩箋會,今年還會照舊?”夏蘭馨飲了一口大紅袍,輕品著熟悉的香氣,以指尖在紫砂杯上輕柔地划著圈,笑著問慕容薇。
“那是自然,母后不發話,我怎敢妄言。”慕容薇將早已備好的孤本遞給夏蘭馨:“蘭姐姐替我送去,上元節莫忘替我約著雲家子持。”
夏蘭馨翻著琴譜細看,千金難求的孤本,撲面便是古拙深遠的幽香,咀嚼不盡。她將它仔細收好,盛入案几上早備好的挖雲填漆錦盒裡。
不用上位者的姿態打賞,尋得上好的孤本相賜,還約下十五宮內的詩箋會,與往日行事大相徑庭。夏蘭馨不曉得是雲家聲名在外,還是慕容薇心內另有九九,兩個人她都不想傷害。
濃而黑的睫毛輕顫,策遮住陰晴不定的眼瞼。夏蘭馨低低咬住下唇:“阿薇,你自來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外人這般好,又如何會對雲持另眼相看。雲持…她離你的圈子太遠…”
夏蘭馨不知如何往下說,低頭沉思了片刻:“雲持不懂事故,一洠�空媯�慊故遣灰�腖���捉�!�
深宮是非多,兩人身份相差如此懸殊,慕容薇莫名而為的好意說不定便是雲持噩夢的開始,夏蘭馨的意思慕容薇自然懂得,她也喜歡這樣單純的雲持,自然不想把她介入宮廷趟這混水。
“姐姐放心,我只是覺得雲家世代書香,有云家的人來參加詩箋會,也算錦上添花。我於子持,一見如故,絕無輕慢之意。”慕容薇坐直了身子,慎重地保證。
那是夏蘭馨未來的小姑,雲氏一族的嫡女,慕容薇既誠心相邀,便是打算以後誠心相交。
雪粒子夾著凍雨打上軒窗,細細密密,發出沙沙的聲響。茶香嫋嫋升騰,霧氣氤氳而起。
想起雲家便又想起前世夏蘭馨的慘死,到底是雲家無能,護不住自己的兒媳,還是夏蘭馨甘願求死,來保全姑蘇雲家的賢名?
層層帷幕,掀起一層還有一層,以為前路柳暗花明,其實依舊山重水複。重生一次,迷團依舊重重。
澀澀的生普從舌尖滾過,微苦之後是淡淡的回味,淳厚甘甜。
慕容薇細細品著,閒閒端詳著指上新染的蔻丹,似是無意間挑起話題:“姐姐如何會與雲夫人相熟?那日回來說與母后,正賓居然是姑蘇雲家的宗婦,母后也新奇的緊。”
夏蘭馨將剛剝開的橙子皮丟進一旁的炭爐,又添了幾根松枝,殿內的空氣便多了幾分清香甘甜,令人神清氣爽。她輕輕笑道:“也是緣份,阿薇可還記得九月裡我隨母親去普寧寺進香?”
前世裡的事雖然遙遠,卻被慕容薇日日咀嚼,一幕一幕如在眼前。
崇明七年九月,天降暴雨。京郊十里地外,有官道塌陷,道路兩旁數間民房倒塌。父皇下旨,令京師官兵搶救災民,修復道路,直到第五日上道路才通暢。
九月初九是夏老太君壽誕,又是九九重陽佳節,沈氏為表孝心,一早領著兒媳胡氏與夏蘭馨去京郊普寧寺進香,點了海碗大的長明燈,又做了整整三日的道場。
夏家返城途中,剛好遇上這場暴雨導致官道塌陷,馬車不能通行,一行人只好折返,打算暫避京郊的一處莊子。
雲家那日也在普寧寺做完法事,踏上返程。
雲夫人帶著雲持姐妹兩人、各自貼身的丫頭,還有幾個粗使婆子,一行也有十幾人,沒想到天降大雨,雲夫人的馬車陷在泥濘之中進退兩難。
兩個車伕,再加幾個粗使婆子合力,眾人依舊推不動馬車,即怕道路繼續坍塌,又不能叫雲夫人與兩位小姐拋頭露面。
正是一籌莫展,遇到夏府馬車途中折返,雲府的僕婦便來求救。
沈氏見那一眾僕從行事周全,雖處忙亂之中,依舊斯文有禮,該有的禮節紋絲不少,又打聽得有女眷還在車上,便吩咐下人們過去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