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妃這條性命算是保住。至於旁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想著自己的內帳每一筆都清清楚楚,她行得正坐得直,到不用連夜整理。辛側妃只是命小丫頭挑了燈籠,自去前院找人通傳,命老管家前來回話。
打量著等閒人進不得滄浪軒,明珠唯有親自走這一趟。她接了婆子們殷勤遞來的燈籠,又吩咐旁人小心伺候楚朝暉,自己這才往滄浪軒去傳蘇暮寒。
楚朝暉倚枕而坐,早有小丫頭躡手躡腳進來,悄無聲息將地板上四濺的茶碗碎片收去,又替楚朝暉重新斟了茶來,再小心翼翼擱回到炕桌上。
待所有人都退出,屋子裡又是如水般靜謐,楚朝暉這才直起身來,自己掀了簾子走到裡間,緩緩在妝臺前坐下。
取了些珍珠粉敷面,將方才蓬鬆的鬢髮重新高高盤起。楚朝暉開了妝奩,從裡頭取了支雙股流蘇的赤金嵌綠松石髮釵,端端正正簪在髮髻中央。
將耳上那一對銀丁香取下,也換做赤金嵌寶的耳墜,楚朝暉再換了件月白色繁繡白牡丹的對襟宮裙,搭了件煙水藍銀絲蘇繡方勝暗紋的披帛。舉手投足是,貞定嫻雅裡一股天生的貴氣便傾瀉直下。
待要俏,一身孝,素到了極致的裝扮便是美不勝收。雖然白衣淡粉,楚朝暉卻與方才判若兩人,明媚爽利了許多。
攬鏡自顧,楚朝暉自嘲地一笑。佛靠金裝、人要衣裳。素日不在衣裳首飾上留心,今日要與兒子過招,卻要靠著妝容添些底氣。
內室的光暈柔和明亮,淺淺的瓊華映著窗外幾樹老梅的虯枝,那些枝枝椏椏的暗影便爬滿窗稜,又斜斜鋪沉上鑲著玳瑁的花梨木妝臺。
梳妝鏡中的女子眉眼疏淡,睫毛輕垂下掩不住眸色深處的寂寂。唯有那枝釵上並蒂的流蘇垂落,顆顆綠松石晶潤欲滴,泠泠然添了幾分威儀。
臉色太過蒼白,連自己也瞧不過,楚朝暉想要用些胭脂,卻又因自己在孝中,那隻繪著描金海棠的彩釉扁瓷盒拿起又放下,再悵然扔了回去。
提著一口氣不肯服輸,楚朝暉斜挽著披帛,依舊回到廳裡坐下,把玩著衣襟上那幾粒翠玉雕刻的海棠花式紐扣,專心等著蘇暮寒的到來。
滄浪軒裡如今氣氛十分低迷。千禧教連番的受挫,繼上次找尋周老爺子失利,今次派出去的殺手又是被人殺得卸甲而歸,只逃回了胡左使一人。
羅氏藥鋪第二日便照常營業,那一對兄妹依舊安然無恙。一擊不中失了先機,這對兄妹如今與宮裡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皇城之中再難動他們分毫。
那一日胡左使拖著只餘了半截的斷臂前來複命,蘇光復這才意外得知羅氏藥鋪裡頭都是大內高手。
怪不得手下人辦事不利,連他自己一向身在京中,都不曉得聲名鵲起的羅氏藥鋪明著行醫,暗地裡卻是潛龍衛的據點。
瞧著胡左使傷重難支,蘇光復沒有連番細問,而是要他先回去養傷。今日早間,才重新傳了他來滄浪軒中,與蘇暮寒一起問話。
千左使原本好好的一條左胳膊,如今齊肘而斷。雖是細細包紮過,還帶著血腥的氣息。因當日逃走時失血過多,到如今他的臉色還是慘白一片。
拼著一條命回來報信,蘇光復體恤手下人的不易,自然無法指責他的失手。先好生撫慰了幾句,又送了些上好的養傷秘藥,蘇光復這才問起當日情形,要他細說明白。
“教主明鑑,是屬下情報不利,誰料想那羅氏兄妹二人身邊,都有高手護衛。因此,才又折損了屬下手裡的暗衛。”提起前事,胡左使十分沮喪。
隨著自己去執行任務的共有八人,只逃回自己一個,連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都折在了那潛龍衛一個頭目的手上。
第三百六十四章 黯然
羅氏藥鋪開在一味涼眼皮子底下,胡左使此前明明細緻打探過,就是個普通再普通的藥鋪。誰料想藥鋪裡從小童到大夫全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連看門的老僕都善使暗器,分明就是龍潭虎穴。
胡左使想起親兄弟,哽咽難言,連嗓音都沙啞暗沉。生怕教主責備自己感情用事,他強忍悲痛說道:“不僅屬下那幾名暗衛全軍覆沒,還賠上了教主您那一位遠親。”
“你是說暮嚴?”蘇光復聽得聳然一驚,握著茶杯的指尖一涼,森然問道。
“正是暮嚴公子”,胡左使將頭垂得更低,呢諾道:“暮嚴公子加入本教時日尚短,這次的任務本不需他出手。公子卻說,寶劍鋒從磨礪出,一定要隨著屬下一起歷練一番。”
胡左使往地下一跪,慨然抬起頭來,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