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證詞的鄭重。
崇明帝一目十行掠過,郎朗笑道:“這位嘉義亭玉當真了得,我說的什麼,果然是用了硫磺。那位杜側妃到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物,竟有這麼一身本事。”
這份證詞來得及時,彌足珍貴。楚皇后亦是頷首微笑:“亭主的證詞為人解惑,更能洗刷徐昭儀的冤屈。這一對兄妹,當真是上天送來的福星。區區一個亭主,到有些委屈她。”
皇太后賜這個亭主的封號,本是還羅訥言的人情。誰料想羅蒹葭解救孟昭儀母子在先,又揭發杜側妃在後。替眾人撥開重重迷霧,又將眾人的推斷更近了一步,兩番立了大功,自然該論功行賞。
崇明帝著了淡黃的蜀絲便袍,盤膝坐在炕上,清雋的臉上透出會心的微笑。他與楚皇后打趣,鄭重裡透著幾分愛憐:“後宮之事,全憑皇后娘娘坐主。便請奏明母后,對嘉義亭玉重重封賞。”
對上丈夫滿滿愛意的目光,楚皇后亦是撫發微笑,雍容的臉上添了絲嫵媚,命秦瑤立時走了趟壽康宮。
當日二更天時,鳳鸞殿裡便傳出懿旨:徐朝暉冰清玉潔,乃是無端受過。如今真相大白,依舊穩坐紫霞宮的主位。
伴著這道深夜的懿旨,還有宮人們帶去的厚厚的賞賜,是楚皇后親自開了庫房挑選,做為帝后二人對她的撫慰。
徐昭儀跪著接了懿旨,頗有些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欣喜。她淡然立起身子,蓮青色的長袖輕輕撫動,兩彎娥眉如勾,清秀的臉上露出釋然的笑意。
因是夜深露重,又有崇明帝歇在鳳鸞殿內,徐昭儀不方便此時過去,便要傳旨的嬤嬤們代為回覆,明日一早前去謝恩。
懿旨如風一般,在晚夏的夜裡傳得飛快,也刮到慕容的東宮。聽了小常的耳語,望著剛剛進入夢鄉的慕容萱,慕容猶豫再三,不捨得叫醒。
只命宮人好生照應,又替他掖了掖被角,慕容才輕手輕腳退了出來。將目光依舊投向西霞的輿圖,粗粗描畫著紅線,又埋首在足足堆著半人高書籍的雞翅木卷草彭牙大書案上。
尚宮局裡,訊息也在第一時間傳到郭尚宮耳中。
她本是已經歇下,此時翻身坐起,將寢衣披在肩上,心裡滿是不安與惱怒。
郭尚宮屏退來人,將窗扇閉了,開了炕上夾層裡鎖得嚴嚴實實的小箱子,取了些福壽膏燃起一支。在那特殊的香氣裡,郭尚宮才漸漸平息了自己的情緒。
這些日子,尚宮局裡別提有些彆扭。
因是需要趕製的吉服太多,凌司正前些日子便來請命,想著將嫻、淑二妃的禮服由八套減為四套,餘下的時間先替慕容萱製出一品王爺的冠冕。
偏偏那一日宮中宴客,郭尚宮正安排著各處的晚膳,傳了御膳房的管事過來問話,忙到連頭都不抬,只要凌司正稍待。
直待將御膳房的事宜打發完畢,郭尚宮這才問了司針房裡各位主子們吉服的進度,又隨著凌司正去瞧了那些製出的樣衣。
原是尚宮局為了彰顯自己的本事,郭尚宮吩咐了為每位主子各制八套吉衣。
如今粗粗一算時間,想要完成那些繡功精湛、式樣繁複的吉服,司針房的確有些艱難。何況,若是事情中途有些變故,臨到了吉日再做修改,尚宮局更是難以交差。
到那時,尚宮局捉肘見底,她自然面上無光,太后、皇后娘娘面前白白丟了體面。
郭尚宮撫摸著腕上赤金嵌寶的唐草紋鐲子,觸動前段時間宮外主子傳來的訊息,微微沉吟間便想偷個巧完成宮裡的差事。
望著一臉為難的凌司正,她吩咐道:“四套吉服太少,怎麼也要準備六套服飾。不過也說不準陛下另有恩典,若是花樣再改來改去反而更添麻煩。四皇子的吉服可以先擱一擱,將陛下、皇后娘娘與三皇子的太子冠冕預備停當。”
花樣是當日皇后娘娘親自定下,金口玉言容不得半絲馬虎。若要修改便唯有一個可能,兩位昭儀娘娘的份位還會變動。
凌思正聞絃歌知雅意,聽得郭尚宮話裡有話,前傾著身子追著話音小聲問道:“聽尚宮的意思,難道兩位昭儀娘娘不在嫻、淑二字上止步,莫非還有更大的恩典?”
“主子們的事,我哪裡知曉?”郭尚宮自知失口,不慌不忙地轉圜道:“二位昭儀娘娘不管晉到什麼份位,總是排在三位正主子的後頭,自然先將正主子們的吉衣打理明白,才能騰出人手去制她們的吉服。”
生怕凌司正打破砂鍋問到底,郭尚宮一錘定音說完了,便推脫御膳房那邊還有事,匆匆出了司針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