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願留?”
無論去離,都是一條兇險路,連錢瑰自己都無法斷定,能否逃出千禧教的手掌心,更保障不了兩個人的安危,此時頗有些聽天由命的無奈。
前路茫茫,生死難料,碧梧與青衣都十分清楚現在的形勢。
沉默良久,碧梧未及開口,到紅了眼圈。她抬頭說道:“還是奴婢隨著老管家應付千禧教的人。青衣腦子活絡,嘴上也來得及,有她陪在姑娘身邊,奴婢更為放心。只不曉得如今大年節下,姑娘倉促之間能去向哪裡?”
錢瑰安靜地撫摸著俯在自己膝上的踏雪,眸色沉靜而又堅定:“如今到處都是死路,唯有一路往西南走,先離了三國與千禧教的勢力範圍,咱們才能真正謀一條活路。”
攤開在炕桌上的地圖,錢瑰其實不用看,早已經在心間背得滾瓜爛熟。她將深思熟慮的一條線路指給二婢,自己輕輕嘆了口氣。
“大理如今歸康南管轄,若我猜得不錯,顧晨簫只怕很快便會血洗千禧教。莫看他們此時囂張,很快便會窮途末路,到時便顧不得咱們。”
錢瑰的意思,她先進入南昭境內,離了康南的管轄。再從南昭伺機尋找機會,還是要東渡扶桑,或者從水路折向高麗。
唯有徹底離了這三國的勢力範圍,才算真正遠離了是非之地。
如今銀票都成了廢紙,到不用費心帶出。錢瑰吩咐青衣籠了碳盆,苦笑著將一沓一沓銀票扔進盆裡,瞧著它們化為點點飛灰。
錢瑰親手打點行李,除去留給府裡急用的碎銀,將所有的金銀珠寶、釵釧首飾、金條與金葉子,都裝入幾個帶鎖的匣子裡,命碧梧安置在馬車隔板內。
她與青衣各自隨身帶些散碎銀子,以備不時之需。
廚房裡燈火通明,幾個僕婦手腳麻利地做出一大摞胡餅,並大袋風乾的豬肉與醬菜,都包在一個大大的包袱裡,由僕從提上馬車。
這些東西雖不好吃,卻最耐放,是長途跋涉最好的選擇。
錢瑰再吩咐碧梧去準備滿滿一大袋子肉脯,那是踏雪一路的膳食。
夜半時分,錢瑰悄悄喚了暗衛的頭領來見,將自己的安排吩咐下去。眾人單等著黎明前那一刻最容易讓人疏忽的時候,從後門悄悄消失。
蒼山之下,洱海之畔,喧鬧了一夜的人們漸漸進入夢鄉。啟明星還遙遙掛在天跡,東方一道淺淺的魚肚白將露未露,李宅的後門悄無聲息地開啟。
被拿厚布包住四蹄的青驄馬行走無聲,兩輛馬車悄然駛過青石板鋪就的小路,像暗夜的幽靈,緩緩消失在小路盡頭。
暗衛們一身黑衣,各自散在四周,悄然護衛著馬車出行。車廂內赫然是一身黑衣的錢瑰與青衣,還有波斯犬踏雪。
從皇城跟到了雲南,如今又要從雲南隨著錢瑰逃亡。踏雪安靜地趴在錢瑰腳下厚厚的黑絲絨地氈上,拿冰涼的鼻頭碰觸著錢瑰同樣冰涼的手,似要將自己身上的溫暖傳遞給她。
逃亡不易,方才碧梧想要勸錢瑰將踏雪留下,錢瑰將臉埋在踏雪雪白的長毛裡,瞧著踏雪乾淨溫暖的眼神,堅定地搖了搖頭。
家人已然不在,這隻波斯犬能抵得上自己半個親人。
打從錢瑰四五歲起,這隻波斯犬便陪在她身邊,從一團絨球般的幼崽,長到如今的步履蹣跚,已然渡過了十餘年漫長的歲月。
十二歲的踏雪,其實已經走到了它狗生的耄耋之年。
錢瑰依然記得小小的踏雪撫在自己膝上,像一朵小小的雲團。再大些的踏雪,隨在錢瑰身邊亦步亦趨,逢到它認為有危險的時候,便毫不猶豫地擋在錢瑰身前。
如今老了,它已經不能自如地行動,卻依然愛靜靜地凝望著錢瑰,追隨她的目光與腳步。
這樣一隻狗狗,將它的一生都給了她,也已然成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她若是為著自己逃命而丟棄了它,一輩子都會良心難安。
錢瑰自認冷硬的心中也有最柔軟的部分,一路逃亡的途中,她選擇與踏雪不離不棄,堅定地將踏雪留在自己的身邊。
馬車走過的道路狹窄而悠長,漸漸拐上林間的土路。前時剛下過一陣透雨,車輪駛過,在一段長長的土路上留下深深的車轍。
暗衛們的身後,另有黑衣人相隨,瞧著那長長的車轍,有位黑衣人無聲做個手勢。一部分人隨著他繼續跟著馬車走下去,另一部分人則留下來,將馬車經過的痕跡處理得乾乾淨淨。
待清晨的第一縷炊煙升起,剛剛回頭鎮子西頭的莫先生習慣性地立在房前,遠遠眺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