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乃為家族一搏,倘若沈家不幸獲罪,還請見諒。
玳國公一本奏上,參了沈慄。
如今玳國公府可真是烈火烹油時。世子在軍前領兵,皇上時時降恩,門前車馬不停。聽說昨日還特意賜下御膳,總管太監驪珠親自送到府上。
故此玳國公的奏摺遞上去,彷彿訊號一般,參沈慄的摺子頓時蜂擁而上,鋪滿龍案。
沈淳目光微動,看了玳國公一眼。
玳國公耷拉著眼,做老眼昏花狀,只當未見。
沈淳帶著滿臉失望,垂下頭去,卻在嘴角露個譏諷的笑容。多年交情,自己還要喚一聲世叔的人物,如今卻要落井下石。通家之好抵不過功名利祿,可嘆,可笑。
玳國公不知道,沈淳的頹唐,和朝臣們對他的雲合景從,恰恰挑起了皇帝的忌憚。
邵英瞳孔微縮。
玳國公府如今就能在朝中掀起如此大的聲勢,力壓禮賢侯,若是如了他的意,日後玳國公世子再攜勝而歸,只怕朝上就再沒人能同鬱家抗衡。
這還了得?他們今日能顛倒黑白,誣陷禮賢侯府,焉知日後不會犯上作亂?
玳國公果然野心勃勃!
說到底,在一位致力於集權的皇帝眼中,較之棧戀權柄的玳國公,還是痛快賦閒的禮賢侯更可愛些。
“湘州還沒有動靜,你們就吵起來。若是如今便議了禮賢侯府的罪,日後沈慄為國死難了,朕當如何對天下人解釋?”邵英皺眉道。
朝上靜了一靜,玳國公心頭一顫。
“不過,如今沈慄涉案,若不處置,日後此人果真附逆了,朝廷也要丟盡臉面。”邵英沉思道。
玳國公:“……”當年領兵時都沒這麼患得患失。
邵英沉默良久,方道:“著禮賢侯府上下一應族人禁足,一應供給由緇衣衛承運。”
玳國公一顆心落下,好,只要沈家人不能在外奔走呼號,玳國公府便佔盡優勢。兒子就在軍前,便是沈慄有幸自湘州得脫,也會被截住——總會有令人滿意的訊息傳來。
沈淳一顆心落下,好,禁足府中,正可避開風浪。有緇衣衛監視,想來無人能趁機陰謀陷害。
“至於齡州……”邵英厲聲道:“朕很失望!先是姜寒,如今又出了逆匪!這齡州還是朝廷治下嗎?”
“皇上息怒,臣等萬死!”大臣們俱都伏地請罪。
“邢秋,你親自去查,尤行志是你緇衣衛的人,去給朕查清楚!”邵英怒道:“給朕仔細的查!你要給朕一個交代!”
邢秋得知齡州緇衣衛千戶所出了事,早就火燒眉毛。今日這密探頭領特意跑來參加早朝,邵英命他親自去查,倒教他喜歡。
“臣遵旨!”邢秋領命。
玳國公的心又提起來,祁修文……
邵英看了看玳國公,吩咐道:“玳國公之孫鬱辰侍奉東宮,克勤克勉,今遷其為詹事府左司直郎。”
玳國公的心徹底落下。皇帝突然提拔起鬱辰,正是要大用他的意思。果然,沒了沈慄,就該我鬱家兒郎出頭了。
現下只要趕在邢秋之前封了那膽大糊塗同知的嘴……
皇帝宣佈散朝,玳國公與沈淳漠然對視,各自離開。
回到乾清宮,邵英忽命驪珠:“你去囑咐邢秋,命緇衣衛好生照料禮賢侯,不要教人冒犯了他。另外,一會兒看著人散了,教才經武過來。”
邵英秘密召見了才經武:“玳國公重病,朕欲召鬱世子回來。”
才經武只覺心臟劇烈跳動。玳國公方才還活蹦亂跳的……皇上這是不信任玳國公府了,這是要換將!
“奴才聽憑聖上旨意!”才經武伏地道。
“鬱家在南方經營日久,你去後能鎮得住嗎?”邵英盯著他。
“奴才原為皇上肝腦塗地!”才經武堅定道。
“朕會賜你密旨,有阻攔軍令者,殺無赦!”邵英沉聲道:“才經武,你大約會是第一位被記入青史的內監將軍,不要讓朕失望。”
才經武熱淚盈眶道:“奴才出身低賤,沒有皇上恩德,早成灰土。奴才萬死不足以報皇恩!”
邵英囑咐道:“好生準備,你帶著騰驤左衛押運軍資,待玳國公世子離了軍前……”
“奴才明白,”才經武會意道:“不可在玳國公世子面前漏了行跡。”
邵英微微點頭。才經武能成為領兵之將,手段是不差的。此人也曾在南方駐守,又有騰驤左衛跟隨,只要玳國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