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啥時候回來,死到外面都沒人收屍!”眼神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楚。父親突然想起了大毛跟她的事情,也不知是真是假,於是回過頭看了一眼炕上的褥子。褥子上擱著一摞整齊的被子,上面用一塊頭巾蓋了起來。褥子很乾淨,很平整。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在這上面折騰過了。父親突然覺得有些晦氣,真想跳下炕就走。這時,女人的嘴裡哼了起來:
春暖花開呵呵呵
十七八姐兒來玩耍
來到鞦韆下
雙手摟繩對面笑
小小金蓮登雙秋
姐姐妹妹送送奴
前腳蹬,後腳勾
前蹬後勾不自由
身上涼颼颼
洋紅緞裙子撲閃閃
洋綠帶帶繫腰間
快樂似神仙
蹬起鞦韆向下看
觀見書生在前面
偷看奴金蓮
蹬畢鞦韆回家轉
書生送奴一把扇
奴家拆開看
好像呂布戲貂禪
好像洞賓戲牡丹
奴家真喜歡
“俺唱得不好,你不要笑話。”女人突然抬起了頭,不好意思地看著父親笑,臉蛋兒緋紅。“這是咱這裡的民歌,叫《戲鞦韆》,不好聽。俺給你唱一段秧歌曲子吧。”
一更子月亮起
咱二人進帳去
把一對鴛鴦貼這裡
書生請坐起
二更子月亮高
咱二人兩相交
像一對鯉魚水上漂
摟住奴的腰
三更子月到頭
咱二人玩風流
玩一對獅子滾繡球
站在奴後頭
四更子月亮落
咱二人真快活
鴛鴦枕頭花耳朵
摟住剛睡著
五更子金雞叫
把郎嚇一跳
摸不著洋火點不著燈
娃子哭幾聲
低頭進繡房
好像狼想羊
軟糜子饃饃包蜂糖
一口不想嘗
該吃你就吃
有啥你就說
塵世上東西樣樣多
人人都見過
“甭唱了!飯好了嗎?”父親覺得自己呆的時間太長了,不能久留了。
“就好咧!就好咧!你急什麼?”女人站起來在盆裡揉了揉,開始擀麵了。
女人的身子隨著擀杖前後搖擺,一雙粗壯的辮子也在前後搖擺著,豐滿的胸像要出窩的母雞精神抖擻,蠢蠢欲動。整個身體都在隨著她的動作上下跳躍著。案板上發出“通通”的聲響。
“支書你吃寬面還是窄面?”女人把面疊成了一摞,準備切。
“隨便吧。”父親如坐針氈,只希望她快點。
“那俺就切細點。”女人沒有抬頭,離面刃在案板上“噹噹噹”地響著,面很快就切好了。
女人的麵條切得很細,下鍋的時候需要兩隻手同時幫忙才能挽起。鍋裡的水早就開了,窯籠罩在一片白色的煙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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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父親 十二(5)
“支書,俺做的面咋樣?”女人給父親撈了一碗,獻殷勤似的問。
“還行。”麵條油汪汪的,父親吃得滿頭大汗。
“嘻嘻,俺做不了飯。你多吃些。”女人並不吃,痴痴地看著父親,看得父親很不舒服。
“你也吃吧,面多著哩。”父親說。
“你吃。你吃飽了俺再吃。”女人堅持己見。
父親吃了兩碗,本來還想吃,被女人看得不好意思就不吃了。
“再吃一碗嘛!幹了一天活,吃那麼點兒咋行哩?”女人不由分說,拿起父親的碗又給他撈麵。
“不吃了。吃飽了。”父親堅決地說。
“嗯,是不是人家做的面不好吃啊?”女人忸怩作態,一雙眼睛狐媚地看著父親,嗲聲嗲氣。
“好了,我該走了。你趕快吃吧,面泡得不行了。”父親說著就從炕上往下溜。
“支書,再坐一會兒嘛。”女人堵在了炕欄上,不讓他下來。
“我還有事,得趕緊回去。”父親有些慍怒。
“現在睡覺還早啊,陪俺一會兒嘛。”女人乜斜雙眼,鼓起的奶子緊緊地貼著父親,嘴裡撥出的熱氣哈在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