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3 / 4)

小說:時間的墓 作者:莫莫言

,當然不會,他想,站起來,付了酒錢,信步踱出門去。

默文今年二十五歲,黑色的頭髮和眼睛,膚色有些蒼白,身材高大,風度翩翩,很招女人喜歡,他覺得他可以生活得更好。可是這個世界並不這麼跟他說。

他挫敗地嘆了口氣,抬起頭,看到酒館的牌子,它還保留著維多利亞時代華麗的風格,據說這家店已經很老了,這讓默文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的事,在他還沒出生以前,這片大地上的事。

他並不是英國本地人,母親是從法國移民過來的,本姓尤維爾,曾是個大貴族。這讓他常不可扼制地幻想如果再早上幾百年,他的生活將會是怎樣的景象。——他曾去過一次家鄉的城堡,那裡已經破敗了,但他記得那用金線繡著一百種花卉的床單,精細的不可思議的銀餐具,陳列室裡堆放的油畫,畫已經有些模糊,上面的人們年輕而美麗,穿著正式的禮服長裙,他們的肖像被精雕細琢,那是代表另一個已經逝去時代的華麗與榮耀。

他愣了一下,對面的路燈下站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年輕男人,金色的長髮散在肩頭,他靠著燈柱,抬起頭望天。他的姿勢隨意,在夜霧中恍惚而疏離,他只能看到他俊挺的側面,那透出一種不可思議的危險及高貴的感覺。

默文的職業習慣告訴他這是個有故事的人,但是讓他發愣的卻是另一個原因,——他好像見過這個男人。

那記憶迷離而模糊,根本不像生人的記憶。在車站?辦公室?酒館?不,不是,不是他去過的任何一個地方,但他確定他見過他。

他盯著他,拼命試圖想起來,可是記憶深深躲在迷霧後面,不知是否是夜色的關係,它顯得既遙遠又不著邊際。幾個年輕的女人說說笑笑地走過去,男人轉頭看她們,接著他終於慢條斯理地站起直起身體,向夜霧的深處走去,黑色的身影慢慢和夜色溶合為一體,像他天生就是屬於它的。

一道靈光劃過默文的腦中,他想起來了!

一幅畫!他在一幅畫上見過這個人!

那並不是幅正式的肖像畫,所以畫上男人的打扮比較隨意,取的是陽光初生的時分,他坐在一把白色雕花的椅子上,膝上放著一本黑色的硬皮書,金髮散落在肩頭,有一種無憂無慮的燦爛。

他的五官十分出色,氣質卻是溫潤恬淡的,那綠色的雙眸中有孩子般的純真,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年輕得近乎稚氣。

雖然和剛才那個人憂鬱疏離的氣質完全不同,可是職業狗仔隊的生涯讓默文立刻就肯定了那是同一個人,可那也只是幾秒鐘之內,接著他迅速反應過來,——那不可能。

那幅畫他是在尤維爾家的古堡看到的,那兒堆放著歷代家中餘下的油畫,很多已經找不到出處,但背後卻有著切實厚重的歷史。他對它們相當有興趣,有那麼幾天總看著油畫上尊貴的作古者,想像他們的家世和封號,以及那背後的生活。

所以他不可能是他記憶中那個人,那畫離現在足有兩百年了,也許三百年,也許更多!一個古代肖像畫上的年輕人不可能出現在十九世紀的路燈下面!

他站在那裡,好一會兒走不了路。直到過了大半天,衣襬因為夜霧變得沉重起來,他才慢慢向家走去,一邊揉著眉心,想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

他回到家,又整理了那堆亂七八糟的檔案,他隨手翻開一張,然後看著上面的資訊愣了一會兒,那是關於一個富商在里昂建有一幢別墅,裡頭住著各色美女的傳聞,就默文的經驗來說這多半是假的,可是他拿起那張紙,若有所思地看著它。

法國,里昂,尤維爾家的城堡就在那裡,那些畫……也堆在那裡……

他拿起鋼筆,準備把它做一些修改,讓它看上去更為刺激和可行。因為他想回里昂看看,只是……只是去看看,他告訴自己,反正有個出公差的機會,不是嗎。

第二天,他略帶不安地把申請遞到總編手裡,可是這些在他的面上可一點兒也沒有表現出來,他看上去富有激情,黑色的眼睛盯著對面的中年男人,“這是個好機會,如果能曝出來,會引起轟動!”

“我怎麼看這都只是市井傳聞。”對面的人一點也不領情。可我們吃的不就是市井傳聞這口飯嗎,默文想,何必如此裝做清高。

“它有些依據,我們只需要找出那麼一點點兒的蛛絲馬跡,接著就不重要了,是我們的記者,攝像師,編輯的事了,他們會把它弄得像全歐洲最偉大的新聞一樣。”默文說。

總編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他抬頭看默文,看著這個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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