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一日未見蹤影,這婚禮如何進行?”
碧透喟嘆一聲,語氣裡說不出的感慨:“除了夫人,誰還敢勸公子?公子又會聽誰的勸?我們別摻合了,就隨公子慢慢等夫人回來!”
庭院后角簌簌響動,一道清亮嬌柔的聲音傳來:“姐姐!”
碧透笑得眉眼彎彎,轉過了身子,銀光作出噤聲手勢,輕聲道:“露珠來了!”
花露夕從玉簪後鑽了出來,白色紗衣輕婉帶風,純真乾淨宛如花中精靈。圓圓黑黑的雙瞳掃視一眼庭院,又像是兩顆滴溜溜的玉石珠子,滾落在碧透面上:“姐姐,嫁衣已經做好了,全幅鋪張絲繡,攢刺九百大紅牡丹,穿在人身上走兩步,流光溢彩好看得緊!”
碧透垂眸嘆息:“公子請我們出谷,本來就是給夫人縫製嫁衣,可眼下這種情勢……”
露夕以手撫弄衣角,微撅起嘴:“不管發生了什麼,我只知道,我們百花谷雙層絲繡天下一絕。”
銀光連忙陪笑,疊聲贊同:“花夕雙針冠絕天下,綵線渲染的技藝無人敢懷疑。”俊秀的面容掠過輕快的風,溫柔地吹散在眉間唇角。
露夕破涕為笑,嬌柔地拉過碧透衫角,一直樂呵呵地瞅著姐姐。碧透摸摸她柔亮黑髮,靜靜說道:“我們的露珠什麼時候才長大啊?”
九月剛過,萬花吐畢芳華,盡顯殘蕊。世子府中雛菊朵朵盛開,伴著飄香丹桂,置身於花海叢樹,彷彿正在享受荼貳�忝巍�
秋葉依劍仍然靜立如影。神情冷漠無關感情,浩瀚瞳仁裡微起波瀾,光彩深處隱隱興盛痛。他已經無知無覺站了十五日,看著繁花落盡、斷紅滿徑,看著紫薇浸月、木槿秋老,卻沒有等到冷雙成的隻字片語。
揚州城內城外一片沸騰,不明就裡的民眾處處張燈結綵,等待著十八日大典來臨。世子府邸亦然熱鬧,軒室樓閣紅綢環繞、層層盛張如霧,風過庭院,喜綢回舞,澹盪虯縵,當真是偌大府邸鑲嵌了朱紫藻繡,鋪張華美之極。
銀光迎面奔來,面色惶恐,還未縱身躍至秋葉依劍跟前,就發力呼喊:“公子,長街上來了一輛馬車,送回了夫人。”
秋葉依劍眼珠微微一顫,雕塑面容像是活了過來,他不發一語輕展雙袖,紫衣身形呼的一聲有如浮雲飄過。
紫影綽綽,徑直掠向硃紅大門外,精緻屋舍不過作了腳下階梯。他宛如驚鴻掠起,衣衫還未翩然落下,眼眸已經對上一匹姿容矯健的駿馬。
府衛撩開車廂上的捲簾,裡面還孤單單地靠著一個人,平置一把劍。
冷雙成身披駝灰斗篷,雙眸緊閉,面色蒼白勝雪,她靜靜地依在車廂壁角,已然熟睡。蝕陽被放置身側陪著她,劍鞘散發冷冽光華。秋葉依劍快步走上,伸手將她抱了出來,低頭吻在她星霜額角:“冷雙成……”
他用微溫的唇試了試她面頰溫度,不斷流連其上,雙掌如此用力,手腕根部都泛著青白。
白馬輕輕噴了個響鼻,秋葉依劍回神看了一眼駿馬,目視隨後趕出的銀光:“此馬蹄掌湛藍,不是中原種類,如果我沒有看錯,應是南景麒的坐騎。”
“公子意思是……”銀光迎上秋葉依劍冷寒雙眸,揣測著詢問,“南將軍送回了夫人?”
秋葉依劍冷冷一笑,道:“傳我號令封鎖全城,南景麒一定在附近,尾隨馬匹就能找到此人。”銀光得令,手一揮,帶了一隊銀衣甲士驅馬離去。
秋葉依劍注視府邸赤金牌匾。紫木為底,飛龍對繞,赫然拱獻著兩個張狂大字:南府。
這裡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家,如今冷雙成歸來,一切又顯得圓滿。
他低頭看看懷裡安靜的人,她的面容無喜無悲,仿似已入禪定。
秋葉依劍下定決心,緊緊抱住冷雙成,抬起沉沉眼眸面向銀衣府衛:“喚所有人出來,恭迎夫人回府。”
衛士會意,豎起矛戟,轉身朝內呼喊:“恭迎王妃回府!”
語聲響亮驚遏蒼穹,凜凜傳向風間,這道聲音剛剛落下尾音,裡面又源源不斷起了應和:“恭迎王妃回府!”
此起彼落,宛如波浪,餘聲凜然,滾滾在世子府邸上空迴盪。
淡香嫋嫋,輕紗柔曼,花碧透輕提及地裙裾,匆忙行了出來。她的身後跟著眾多淡雅服飾的婢女,一行人如同奼紫嫣紅的花,將至府外,深深伏拜,繽紛異彩鋪滿了地面。
兩百名各色衣飾的婢女跪拜兩旁,數千名銀衣鎧甲林立迴廊,一路鋪陳迤邐,讓出了銜接內外的悠長通道。秋葉依劍穩步向前,腳步不緩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