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幾分均是匍匐下拜。
李銘遠第一次見到如此冷漠的男人,俊美無匹、氣質華貴,夏風無法撼動他孤鴻般身影,容顏雖是令天地萬物失色,眸中的浩瀚深邃卻是牢牢吸引了他的視線。
那目光直穿過來,瀚海波瀾不興,隱隱透著冰涼刺骨的寒意。
他心中一凜,依然不動聲色地回望。
秋葉依劍雙手垂落,捻紗蔽罩微微盛風,飄逸優美。黑色衣襟襯得他面容雪白,墨眉朗目,他雙眸緊盯李銘遠,不曾移動半分。
冷雙成本待下樓,秋葉依劍卻絲毫沒有停步回身之意,她看了眼他的臉色,顧慮他為難李銘遠,當即攔住他上得二樓的身子,眸含警示之色:“公子。”
秋葉依劍冷冷看了她一眼,雪顏黑衣,氣質凜然難犯。冷雙成見他仍要如冰前行,遽然拉住他的手腕,加重語氣喚了一聲:“秋葉!這位公子是我邀請的朋友。”
李銘遠一直靜立不動。
“冷雙成,”秋葉依劍冷漠吐出三字,眼聚鋒刃直視李銘遠,“你的朋友我應當會會。”
冷雙成氣結,秋葉依劍又冷冰冰地意有所指:“既是用劍之人,想必劍術造詣獨到。”
“夫君!”
冷雙成大喊一聲,更是拽住他手腕不放。她回視一眼街巷匍匐跪拜的茶客民眾,冷聲說道:“李公子乃世外隱居劍客,不識你世子身份,並不是缺了禮數。”
李銘遠聽聞此句後,眉目不動拱手施禮,秋葉依劍一動未動受了他禮節,冷冷說道:“夫人如此緊張,莫非是怕我禮數不周麼?”手臂並不掙扎。
李銘遠難得微微一笑,回道:“原來冷公子不是公子,而是世子嬪妃,恕在下眼拙,徒惹賢伉儷笑話。”冷雙成臉面大窘,她見李銘遠從容不迫,隱約猜測出她與秋葉依劍暗潮洶湧的對峙,滿心困頓又無法解釋,只得右手做了個延請手勢,恭送他先行離去。
李銘遠看到了冷雙成的尷尬與為難,眼前這個男人冷漠不動,身上那股渾然天成的冷戾如同雪後冰峰,鋒利地割裂了空氣。而且他的手指修長穩定,應是一雙握劍的手。
這個人被喚作秋葉,又是世子,當今世上符合這個身份的,只能是師傅告誡的天下第一劍客,秋葉依劍。
他雖然不識世務,但秋葉依劍的傳說他不比外界之人聽得少。他是聰明人,能看出秋葉依劍莫名的殺氣,鐵劍門門規森嚴,又恃冷雙成處處禮讓,作為回報,他也應該避其鋒芒,選擇安靜離去。
但是顯然有人不會這麼輕易妥協。
李銘遠穩健行過冷雙成身側,微微目視以示告辭,轉身欲行。
秋葉依劍的左手一直隱於袖中,此刻卻突然出手。
仿似掠過一陣微風,那股迅疾輕忽無聲,準確無誤地襲向李銘遠背後。
李銘遠心存警惕,背部一直向外不露絲毫破綻,他看不清秋葉依劍的動作,但能聽聲辨位,微風輕起時,兩腳滑行,斜月般掠過。
冷雙成也同時出手,她身形急退,衣衫震得轟鳴,左手順勢拉住秋葉依劍退後一步。
鐵劍依然,人依然。
李銘遠知道這招贏得僥倖,如果不是冷雙成阻擋一下,背後無名必定被人奪去。如果鐵劍被人奪去,鐵劍門也無顏在江湖立足。秋葉依劍的險惡用心昭然若揭,這人果然不容人小覷。
冷雙成眸含歉意,再次頓手延請:“李公子,請。”
李銘遠一步一步沉穩下樓,冷雙成一直注視秋葉依劍蒼勁隱匿的左手,窺探到緩緩蜷起時,連忙閃身正對他的臉龐,轉移他的注意力:“公子身穿朝服,又帶了衛隊,這是為何?”
秋葉依劍不語,冷冷盯著她。
樓中充滿了山雨欲來的氣息,如覆薄冰,稍稍不慎,一觸頃刻即成汪洋大海。
冷雙成想了想,明白事出有因,平靜地喚了一聲:“秋葉。”
秋葉依劍聽她稱呼已變,目光褪了點晨露的晶涼,說道:“為了面見沿途官員調動軍隊。我將兵力暗中北調,堵防燕雲十六州。”
“為什麼?”
秋葉依劍任由冷雙成握著手腕,面色冷漠回道:“還記得古井一役遼軍副帥?”
“耶律保?”
“正是,當年此人力勸其叔不得入城,耶律行天執意不聽,被你點火炸死……”
冷雙成馬上截住了他的話音,急切一喊:“怎麼算我殺了他?”
秋葉依劍大言不慚地冷笑一聲:“不是你害的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