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香香貪他生得清秀,便與他打牙犯嘴,兩個走到下時,已不時戲打在一處。
到了門外,香香交小廝等著,自家躡手躡腳進去,把邵小員外相邀與湘琴說了。見湘琴不應,不免有些著急,方趕著說了兩句好話,就被湘琴冷冷瞅過來。
香香不敢惹她,想這半年來跟了她賞錢多不說,院中哪個不高看自己一籌?當下囁嚅了一陣,出去只對小廝說湘琴昨日遊船回來晚了,這會還宿醉未醒,起不得身。
那小廝急了,只打躬做揖百般求她,香香曉得湘琴的性子,哪裡敢應。小廝只得谷都了嘴出來,想到捱不過那頓打,耷拉了臉且走且嘀咕。
愛月在廓下撞見,等小廝出了門,就把香香叫來,問了兩句,卻把眉頭一皺。
正好邊上有個叫劉五孃的鴇兒來瞧愛月,聽了就笑將起來,道:“湘琴侄女又發小性兒?”
愛月把扇子一揮,也不瞧她,只道:“這丫頭脾氣是越發大了,那邵小員外幾次三番想會她,這丫頭偏說他風聞不好,不肯接。”
劉五娘笑道:“但凡有些身份的小娘,哪個不拿些喬?何況你家湘琴還是花魁娘子!”
愛月如何聽不出她語中酸溜溜的意思,略略應了幾句,等劉五娘去後,便往湘琴住處趕來。
方走了三兩步,香香已去而復返,見了愛月,只如抓了根浮木般,撲上前喘吁吁扯了她衣袖。愛月方要喝斥,便見幾人擁了個婦人,由另一頭施施然行來。
婦人不過二十五六年紀,長條臉,面色微黃,偏穿了身淺紫對衿衫兒,下著一條白紗挑線鑲邊裙,一臉怒氣,轉眼行至身前。
愛月登時明白過來,倒有些啞然失笑,卻聽婦人叫道:“你便是那湘琴?!”
愛月愈發好笑,也不應她,只把香香一擰,香香見婦人來勢洶洶,早縮在愛月身後,這時便應聲道:“湘琴娘子不在這。”
婦人聽了再不瞧愛月,迭聲命香香帶路,香香哪敢做主,只把眼窺著愛月,卻見愛月轉身往湘琴住處行去。
婦人只當她帶路,怒衝衝綴在身後。香香大急,方扯了愛月衣袖,便聽愛月道:“她既要見,又趕不得,便讓她見罷。”
一行人踅上來,湘琴正臨窗而坐,也未梳頭,只瞧著窗外那株花樹發呆,見許多人湧進房裡,也不過微微一愣,又端坐如故。
婦人耐不住,當即叫道:“你是湘琴?”
見湘琴只把她一瞥,不應亦不點頭,不覺漲紅了麵皮,鼻中呼呼氣喘,停了一時,方嚷道:“賤人!我家官人呢?叫他出來!”
湘琴還未答言,愛月已笑出聲來,見婦人瞪眼瞧來,便向前請她在椅兒上坐了,又交香香泡了茶,方道:“張大官人有些日子沒來了呢,娘子這般心急,難不成要我們把人請過來?”
婦人聽見有些日子沒來的言語,也不管後面的調侃,方稍稍緩了怒色,便聽湘琴道:“你家官人自該在你家,如何跑這裡來尋官人?”
婦人交她一言戳在心頭,險些兒便要跳起殺人,卻被愛月捉了肩頭,當下把案几一拍,抖了手指著湘琴,抖了半晌方道:“我告訴你!休要得意,隨你怎麼樣,也休想讓我家官人抬你進門!”
湘琴只冷冷應道:“這話很該與你家官人說去,你家官人應了便好,來此間對我說有何用?”
那婦人把臉漲得通紅,一時連身子也抖將起來,下一瞬將身一衝,便要向前與湘琴拼命。
愛月拉她不住,香香也同了幾人上前勸解,眾人方在當地撕扯,湘琴卻將身一轉,去了裡屋,又往床上一躺,竟自睡了。
愛月又笑又氣,幸而不久那張大官人就得了訊息,趕將過來,將婦人勸走了。
等他們去了,愛月慢慢走進裡屋,向湘琴嘆道:“好好一個大戶娘子,竟是這般性子,依我看,張大官人在家也是個做不得主的。”
她說了半日,也不見湘琴應一聲,不免有些悻悻然,方欲轉身出去,卻聽湘琴道:“你儘可放心,我沒想過要嫁張大官人。”
愛月把腳步一頓,回臉瞅了她半晌,方笑道:“何必多心,我不過為娘子設想。”
愛月既去,湘琴便將香香叫來,只說自家不舒服,吩咐香香反鎖了房門。
還躺不到片時,就聽得下一陣吵嚷聲,湘琴方起身,那聲響已隨了腳步聲鬧上來。
原來邵小員外屢屢相約,湘琴總推辭不見,這日他當了眾人又遣小廝來約,誰知又不曾約到,一時間惱火上來,帶了幾人直往愛月館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