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和我的親戚取得聯絡,“這麼下去得給整死”。由親戚和父親聯絡。父親拿著親戚給的一百元,來領我,我是趴在家裡準備的驢背上回的家。日本兵還要抓我走,家人就把我藏在地窖,說“看病去了”,日本兵這才死心回去了,約好等我好了就回去。
審判長:你說不成個人樣兒是怎麼回事?
劉面換:臉浮腫,身體也腫了,走不動,槍托打,腳踢的傷處現在還痛。幾乎都拐著走,右腿被踢得不聽使喚。
審判長:你怎麼看的醫生?
劉面換:醫生每天都來,過了六個月後,拿到處方藥吃。
審判長:是什麼病?
劉面換:身體浮腫和子宮糜爛。
審判長:子宮糜爛的症狀?
劉面換:醫生摸摸肚子和腰,就知道了。
審判長:來窯洞之前身體怎樣?
劉面換:什麼毛病都沒有,到窯洞後才疼起來。
審判長:治病花了多長時間?
劉面換:一年半左右。
審判長:別的還有什麼感覺不好的地方,一個一個說出來。
劉面換:右手長,左肩突出,右肩凹陷,右手不能再長了,左手不能隨意拿東西,疼痛一直有,右腿一邁就疼。腦後一枕枕頭就痛。從十五歲開始一直每天吃止痛藥。
審判長:其後你的生活怎樣了?
劉面換:生活很窮,沒有幫助,和一個結過婚的男人一起過。
審判長:丈夫是做什麼的?
劉面換:務農,我幫不上,家務也指望不上我。
審判長:最後有什麼要講的?
劉面換:我被日本人蹂躪,受到很大摧殘,這才來到這裡,我要他們低頭謝罪,我已活不了幾歲(年),我不說謊。
劉面換退庭了,她等待著正義的回聲,但正義沒有等來,經過漫漫十年的上訴,等來的是日本最高法庭不到一分鐘的開庭:劉面換敗訴。
有人說遲來的正義不再是正義,那無望的正義呢?忘掉歷史,忘掉自己親手製造的罪惡,偷吃東西,把嘴巴抹淨,真的可以堂堂正正面對歷史嗎?
那段歷史不是可以竦身一搖就可以抵賴掉的,那一堆堆無辜的屍骨,那一個個的人格的凌辱與創傷,還有留給世間的靈魂的黑暗,正義的眼睛在哪裡?如果正義開始潰敗和失望,這個星球被荒涼、貧瘠、無奈和醜陋所挾持,那麼總有一種呼喊“終究意難平”。
日本以國家無答責閹割了對歷史的責任,但這個國家的軍隊曾在異國的土地上傷害了無辜,受傷害的人們有權利為自己受傷的身體辯護,然而正義受到了戕害,最後的慰藉在哪裡?
誰能撫慰那些老婆婆乾涸的心靈?那些老婆婆開始一個個謝世,歷史將面臨一個原告缺席和正義缺席的尷尬的局面,五十年的沉寂如淤泥,沉寂的爆發又隨著年齡的老去,正義的缺席而再次沉寂,也許這會構成人類永恆的恥辱。
人們哪,我們真的會為自己靈魂的躲閃和卑劣交付更大的慘重與代價。
我知道當年和劉面換押到日本兵據點的還有一個叫侯二毛的女孩,父親變賣了家裡的所有值錢的東西把快嚥氣的女兒從日本兵的手裡贖了回來。
這時,十三歲的侯二毛,肚子裡已經懷上了日本兵的孩子。
為了拿下女兒肚裡的孩子,家人想盡了一切的辦法:用木槓像擀麵一樣在她的肚子上來回擀,趕著驢,使毛驢尥蹶子馱著她在盤曲的山路上顛簸……無論使盡何種法子,侯二毛被折騰得死去活來,可肚子裡的孩子就是沒有打下來。母親後來就找來了村裡的幾位德高望重的鄉鄰,看是否等孩子先生出來,然後再……鄉鄰們一聽就回絕了這想法,怎能讓這孽種在咱這村子裡見天日?!最後,人們請了遠近聞名的老中醫,老中醫開了一劑烈藥,讓大家灌進了侯二毛的肚子裡。孩子在侯二毛的肚子裡掙扎了兩天兩夜,侯二毛也掙扎了兩天兩夜,第三天,肚子裡的孩子終於不再掙扎了,侯二毛也終於不再掙扎了,孩子終於死在了侯二毛的肚子裡,侯二毛也終於死在了被她擂塌的土炕上。
村裡人又請了鐵匠,鐵匠用一天的時間,叮叮噹噹地打了三根鐵釘,三根七寸長的鐵釘,鐵釘被一根一根釘進了侯二毛的肚裡,人們一邊釘著,一邊詛咒著,說:不能讓小鬼子的孽種出來禍害中國人。
釘子釘下去,小鬼子永世不得翻身。
這是一個真實的令人滴血的故事,那些釘子,釘在了一個只有十三歲的,懷有日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