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3 / 4)

小說:遮蔽與記憶 作者:雨霖鈴

能把冬天寫到如此境地,直追唐代詩人岑參“風掣紅旗凍不翻”。也許就是在閱讀蕭紅時候,冬天奇冷荒寒的感覺一直留存在我的記憶裡。有時覺得蕭紅的一生歡娛少荒寒多,逃婚,飢餓,流亡,失業,遇人不淑,難產,疾患,白眼,蕭紅就是在荊棘裡趟過來的。

我常疑問,蕭紅的悲劇,是時代洪流裹挾下的個人的悲劇,還是她過於依附男人,輕易處置自己的身體,使其和靈魂分離而產生的悲劇?斯人也而有斯疾。

臨終的眼:蕭紅(2)

一九九八年夏季,在哈爾濱火車站前一個叫海燕賓館的地方,有個朋友困在那裡,錢物被人竊取。我從北京一路勞頓到了那裡,那時我想到蕭紅曾困居在哈爾濱一個叫東興順的旅館裡。

在哈爾濱的日子,我以一個外鄉人打量著哈爾濱這座優雅的城市,歐式建築隨處可見。在冬季,我在魯西平原裡的小城總看到這裡零下三十度,大雪漫飛,那時的蕭紅也一定踏著雪。天白了,地白了,人也白了。

在上個世紀的三四十年代,這裡有很多的外國的僑居者,散佈在這座城的各個角落,這裡的僑民來自三十多個國家多達十幾萬人。商人、西餐館的老闆或女招待、麵包師、建築師、小提琴師、馬車伕、計程車司機、娼妓、神父或者嬤嬤,還有在街頭拉著手風琴討錢的乞丐。但更多的是日本人,日本僑民,也有“九·一八”事變後的侵略者日本關東軍及隨軍家屬。日本人對這座優雅的城市,實施了長達十四年之久的統治,蕭紅在日本人統治下生活了壓抑的三年。

蕭紅很有繪畫的天賦,不知道在落雪的時候,她是否到松花江邊寫生?那時,人們說在下雪的時候,巴赫的《義大利協奏曲》,或者莫扎特的《第九鋼琴協奏曲》,就會在城市響起。而哈爾濱的教堂之多,在中國無出其右者。蕭紅身懷六甲,能聽到教堂傳來的大大小小的鐘聲,那在她心中泛起怎樣的波瀾?

我想,恐怕蕭紅沒有那樣的閒情逸致。東興順的旁邊就是妓院,屬於三級、四級的。蕭紅當年差點被賣到那裡。在哈爾濱的日子,我卻只去了松花江不遠的道外南十六道街二四一號,旅館遺址還在,當年蕭紅住的房間還在。人們說黑底紅字,魏碑體的“東興順旅館”早沉在歷史的風煙了。

當時正逢松花江發大水,水面已漫過旅館一樓。蕭軍是在報館知道蕭紅被困的訊息後,趁著旅館內外一片混亂的當兒,帶著蕭紅不辭而別的,當時蕭紅挺著個大肚子。

從此,一個弱女子,以自己的筆在這個男人的世界裡,滿是傷痛地卻寫出了比那些男人都要璀璨的人生來。

吃殺豬菜時,想到蕭紅

在哈爾濱,我和朋友坐著計程車找小吃。人們推薦老六殺豬菜。殺豬菜,其實在魯西平原也有。在過年的時候,誰家殺豬,鄰居幫忙,最後把下水、豬血、腸子放到鍋裡燉。

在一個僻靜的小街,我們找到一家老六殺豬菜。我的感覺裡,一直認為蕭紅是飢腸轆轆,不獨靈魂,不獨肉體,也兼胃腸。她的文字滿篇覆蓋著餓的吶喊:黎明時候,餓了一夜的蕭紅,爬上歐羅巴小旅館地下室高高的窗臺,兩隻腳懸掛而下……她每日都是這樣地等待,看是否會有人送點食物給她裹腹。她仔細分辨著每一種不同的腳步聲,像果農在無邊的黑暗裡傾聽夜露的滴答……甚至,一次,躺在鋪滿稻草的床上,她想到了偷。“列巴”被掛在別人的門把手上飄香,她餓得直咽口水,想著怎麼去把屬於別人的食物偷來。那一刻,已然沒有了羞恥心。那一次,羞恥心終歸醒了過來……她一直餓著,一直與餓拔河較勁。

“從昨夜到中午,四肢軟一點,肚子好像被踢打放了氣的皮球——像個沒有靈魂的紙人貼在門扇上。”

“郎華仍不回來,我拿什麼來喂肚子呢?桌子可以吃嗎?草褥子可以吃嗎……我坐在小屋,像餓在籠中的雞一般,只想合起眼睛來靜著,默著,但又不是睡。”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臨終的眼:蕭紅(3)

“我餓了,冷了,我肚痛……肚痛,寒冷和飢餓伴著我……什麼家?簡直是夜的廣場,沒有陽光,沒有暖。”

“我再也不能抑止我的憤怒,我想凍死吧,餓死吧……”

“雪,帶給我不安,帶給我恐怖,帶給我終夜各種不舒適的夢……一大群小豬沉下雪坑去……麻雀凍死在電線上,麻雀雖然死了,仍掛在電線上。行人在曠野白色的大樹裡,一排一排地僵直著,還有一些把四肢都凍丟了……從凍又想到餓,明天沒有米了。”

餓比愛人更累……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頁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kanshuwo.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