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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額頭上因為用力,而冒出了細細的汗珠。
專注,認真。
她似乎沒有看到手下是什麼樣的存在。或者,對醫生來說,怎麼樣的存在都沒有所謂。
只需要治好病人,就好。
連愛芒繼續推按著,一連推了有二十分鐘,快要到脖子下面了,她突然出聲說:“誰過來託著他的頭?”
秦伯陽趕緊上前,扶住秦季鈺的額頭。
連愛芒用力一拍!
秦伯陽和秦仲連兩人的心都是一緊,結果,就聽到秦季鈺喉頭呵呵作響,然後,有一團什麼東西從他喉頭掉了出來。
連愛芒又推拿了幾下,又有東西掉出來。
看到第二次掉出來的痰顏色已經變淡,幾乎是白色的,連愛芒方才放心。
她退後一步,對秦仲連說:“把他翻過來吧。”
她自己走進洗手間,把手洗乾淨。
秦伯陽和秦仲連兩個都站在床邊,視線一直盯著洗手間。
連愛芒走出來,接觸到兩人的視線,有些發愣,隨即就說:“秦季鈺沒什麼事。飛機呢?”
秦伯陽和秦仲連對視一眼,秦伯陽說:“已經停在頂樓。連醫生——”
連愛芒一擺手,說:“我的任務已經完成。秦季鈺也沒有任何問題。”
秦伯陽艱難地說:“小鈺給你帶來困擾了,對不起。”
連愛芒掃了他一眼,微微頷首,表示接受對方的道歉,然後,她提起自己的小包,就往門口走去。
秦伯陽和秦仲連兩個跟在後邊,只是在出門後,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人進去看著秦季鈺。
三人默不作聲往樓上走去。
已經到了出去的門,連愛芒可以聽到直升飛機螺旋槳轉動的聲音。
她想了想,說:“麻煩轉告秦季鈺一句話,期限是半年。半年裡,不許鬧出什麼事,否則,後果自負。”
連愛芒轉身要走出去,秦伯陽伸手,攔住連愛芒,看連愛芒看過來,他趕緊說:“不好意思,我沒有惡意,只是想要問清楚,連醫生,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連愛芒搖頭,說:“看好秦季鈺,不要讓他到處發瘋。”
秦伯陽不敢再攔,眼睜睜看著連愛芒走出去,然後,在沒有任何人幫助的情況下,用一種很不雅觀的姿勢——爬上了飛機。
飛機艙門關上,隨即起飛。
後邊樓梯,傳來“蹬蹬蹬”的腳步聲,還有“小鈺小鈺”的喊聲。
秦伯陽和秦仲連沒有動,只是讓開了門口的位置。
果然,不一會兒,秦季鈺就拼命地跑上來,直直衝了出去。
飛機升空了,只留下燈還亮著。
秦季鈺就站在那裡,仰著頭,看著飛機下閃動的燈。
風很大,吹得他的眼眸異常酸澀。
他一直仰著頭,不敢低下來。
因為他怕,他怕看見自己的淚。
他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看得到她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自己還是如同飛蛾撲火一般,硬是想要賴上去。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有短短兩天,自己卻好像已經費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所有的感情。
他以前非常鄙視那些為了所謂的情情愛愛尋死覓活的人,甚至看到了,還要搞出什麼事情來,“考驗”這些人。現在,他知道了,原來,他們只是愛了。
現在他明白什麼叫感情了,也明白什麼叫做“一眼萬年”了,卻,他追逐不上她的腳步。
她不愛。
所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她就這麼不回頭,不給自己任何機會走了。
“啊!——”像是受傷的野獸,嘶吼著,秦季鈺跪倒在地上,趴伏著,成了一團。
如此渺小又漆黑的一團,在夜色中,什麼都不復存在。
至少,在連愛芒的眼裡、心裡,不會有一絲存在。
連愛芒給他半年,給自己半年。
因為,連愛芒相信,自己有了這半年,對付他,對付某些勢力,會更加遊刃有餘。
秦伯陽和秦仲連一直站在那裡,看到的是那個受傷的獸,聽到的是絕望的嘶吼。
他們身心都受到了震撼。
雖然這個混蛋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畜生,可是,他也是弟弟。
兩人站在那裡,愣愣地看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季鈺才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