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文天祥抹了抹臉,絲毫沒有在意衣服上的灰塵和汗漬,同樣是瀟灑地總是縱身下馬,看不出來他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
對於這個一點兒都不像文官的文官,若是別人或許還會驚訝讚歎,葉應武倒還真的不太在意,畢竟這哥們兒幾年之後屍山血海的那還真的沒少鑽過,這點兒風塵算什麼。
“哎,你們聽說了沒有,就在今天早晨,官兵和海寇又在東邊兒海灘上打了一仗,據說這一次海寇的攻勢更猛了,官兵死傷了不少,最後還是葉青天他老人家親臨戰陣,這才穩住了陣腳。也不知道這援兵什麼時候能到,否則這些漢子們非得拼光了不可。”訊息靈通的攤主小聲說著,難以掩飾臉上的敬佩和擔憂。
坐在他旁邊的大漢嘆了一口氣:“葉青天這是拼死拼活的保護咱們,到時候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抄起傢伙,別說幫葉青天,這本來就是幫咱們自己······”
“你們不知道吧,葉青天的二衙內,最近在臨安府風頭正盛呢,據說朝中的賈丞相都讓他莫名其妙的擺了一下子,吃了大虧呢。”一名商人雖然神色憔悴,但是眼睛中的興奮卻是難以掩飾的,“要是這位足智多謀而且膽略過人的葉衙內能夠過來相助,這戰事估計會好轉起來呢。”
“唉,就算來了,他一個人也無法扭轉現在的敗局,畢竟雙方人馬的數量擺在這裡呢。照我看啊,朝廷這是不管我們了,畢竟給這些海寇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深入腹地,自然也傷不到那些朝堂上的官人們。”挑著扁擔的瘦削漢子感慨著,對於彷彿遠在千里之外的朝廷充滿了失望。
葉應武臉色陰沉了許多,沒有說話,牽著馬默默地向著慶元府府衙走去。史書上一句短短的“肅清海寇,罪止首惡”,背後卻是無數的黎民性命。
“前方戰事不順?”文天祥已經隱約猜到了什麼,低聲問道。
畢竟知道這場戰事終究是葉夢鼎大獲全勝,只不過是書上只是記載了結果,對於其中過程到底有什麼波折,葉應武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我輩自當回狂瀾於既倒,難不成縱橫臨安的葉衙內也有害怕的時候?”文天祥笑著打趣道,“要知道葉衙內當日鞭打呂家惡少,那是何等的揚眉吐氣,何等的張揚無畏。
葉應武抬頭看了一眼這位最終也沒有實現回狂瀾於既倒的偉大夢想的一代英傑,心中煩悶不減反增,悶悶的回答:“我不是怕了,而是在想,這麼多人戰死疆場,後世又有幾人能夠銘記?我等的犧牲,難道只是為了維護這個早就腐朽不堪的王朝?”
文天祥有些詫異,也有些遲疑,終究嘆了一口氣,沒有反對,似乎他內心中也很是贊同這個選擇,但還是輕聲叮囑:“遠烈,此話不可向外人說起,否則會有殺身之禍啊。我等還是速速拜會鎮之公,以期能夠相助一臂之力吧。”
葉應武沒有搭理他,而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不,我們要維護的,不只是趙家的王朝,還是華夏民族生存下去的希望。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這才是我等所求。”
文天祥的眼眸中瞬間綻放出兩道精光,剛才葉應武隨口吟來的兩句詩已經觸動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情感,在他的內心中,葉應武也從一個值得重視的小師弟瞬間上升為了志同道合的益友。
“沒想到遠烈不但足智多謀,而且隨口便能吟誦錦繡文章,真是大才大義,大才大義,鄙人不及,鄙人不及啊!”文天祥連連感慨。
葉應武倒是鄙夷的瞥了他一眼,這哥兒們記性也太差了吧,這明明是他十三年後做的詩,怎麼這就忘了?
幾句交談之間,已經走到了府衙門外。
葉家的老管家葉傑已經早早的等在外面,看到遠處來的風塵僕僕的兩人,眼眶頓時有些溼潤,雙手顫顫巍巍的伸了出來,一邊不顧葉應武下意識的掙扎撫摸著他的雙肩,一邊感慨的說道:“這才幾年不見,我們小武長大了,變黑了,成熟了。”
葉應及在臨安分別時已經給葉應武講過家中的種種事務,也交代過人際關係。葉傑自幼便跟著葉夢鼎走南闖北,一起經歷過人生的大風大浪,葉夢鼎一直把他當做自己的親兄弟看待,就連葉應及和葉應武這兩個兒子都是葉傑看大的,葉家上下也從來沒有把這個為葉家奉獻了一生的老管家當做下人來指使。
為了能夠在葉夢鼎奔波在外時照顧好當時尚且嗷嗷待哺的葉家的兩位衙內,葉傑甚至一直沒有娶妻,這也是真正感動葉夢鼎和所有葉家人的地方,所以葉夢鼎對於葉傑可以說是推心置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