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郭漆園是邵興人,在生意場上是出了名的厲害角色。和他商量,算來算去,好象是佔了便宜,回到家再仔細一打算盤,卻又總是發現雲夢谷這邊連半點虧都沒有吃。慕容無風畢竟年輕,只怕要好對付得多。
秋隆飛聽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嘿一笑,道:“老鐵,你這就不明白了。咱們和郭總管談,還有點掙錢的希望。如若和慕容谷主談,只怕我們兩個再加上郭總管都還不是他的對手。你難道忘了,以前老慕容谷主在的時候,我們幾個鏢局就沒佔過什麼便宜。”
慕容無風緩緩道:“兩位請儘管放心。現在我醫務太忙,於財務方面管得很少。郭總管一向口緊,諸位想必也能諒解,雲夢谷裡畢竟有兩百來口人,天天都要吃飯。”
一旁人聽了這話,都不免嚇了一跳。想不到這個看上去斯文得連一隻蒼蠅都打不死的年輕人,身上的擔子居然有這麼重。心中都不禁由衷地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意。
這些生意場上男人之間的談話荷衣通通不感興趣。她什麼也沒有聽進去,只是一個勁兒地埋頭吃飯。
雖然就坐在慕容無風的身旁,她感到自己的感覺簡直就和與賀回比劍的時候一樣靈敏。
每一次他的袖子拂過自己右臂時,她的肌膚便如風乍起,吹皺一池湖水般地戰慄起來。
在飯菜和酒的濃香之中,她卻準確無誤地嗅出了慕容無風身上的那股淡之若無,卻揮之不去的薰衣草的味道。
然後那香味便將她的魂魄帶入了鄂西的山村,神女峰上的巨石,竹梧院內的庭廊,臥帳上的流蘇……每一處她曾和慕容無風在一起的地方。
整個宴會她都心襟搖盪,思緒狂亂,六神無主,魂不守舍。
她即不知道桌上的人都在談些什麼,也沒有注意任何人的表情,更不敢看慕容無風。
她知道自己只要再看他兩眼就會象著了魔似地跟著他走。
所以她只好把自己的肚子塞滿了食物。
大家也並沒有留荷衣的這些舉動,都以為她一路押鏢辛苦,多吃一點也屬正常。
宴會散時,鐵亦桓和秋隆飛都表示承秦老闆的盛情,他們會在太原多呆兩日,看看風物,嚐嚐名釀。慕容無風的到來原本不在計劃之中,自然不便久留。雖然秦老闆多方挽留,他還辭以醫務繁忙,決定立即回雲夢谷。
是以一行人分成兩道,互相道別,荷衣眼睜睜地看著慕容無風的馬車絕塵而去。
*********
回到自己的房內,她忽然覺得自己好象被掏空了一般地虛弱,便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個多時辰。秦雨梅敲門進來時,她剛剛精疲力竭地從一個惡夢中醒來。
“你沒事罷?”雨梅將手中的一碗蓮子羹放到床邊的矮几上,摸了摸她的額頭,關心地道。
“沒事,只是有些累而已。”荷衣連忙坐了起來。
“這羹是我娘專門熬給你的。她總說你一個人走南闖北的,也沒個家,孤零零地沒有人疼。”
荷衣眼中一紅,道:“你娘待我,便象親孃一樣。趕明兒我認她做乾孃好了。”
說罷,自傷身世,眼淚便在眼中打轉。
雨梅道:“今天坐在你身邊的那個慕容無風,可是夠有趣的。”
荷衣道:“怎麼有趣?”
雨梅道:“你從來不去看他,他卻老是盯著你。要是我是你,我就和他搭話。你看人家那舉止氣度,比賀回可強多了。”
荷衣忍不笑道:“你又看上他了?”
雨梅道:“那倒沒有。這人的兩腿雖是廢的,其實性子高傲得要命。你覺得今天為我們做菜的薛大師如何?”
荷衣一愣,道:“誰是薛大師?”
雨梅跺跺腳,急道:“人家在桌上給你使了好幾個眼色你都象呆子一樣的。那中途進來問菜的味道如何的那個瘦高個子。”
荷衣根本沒有注意,也完全沒有印象。“沒有啊?我們吃飯的時候,幾時進來了一個瘦高個子?”
雨梅嘆了一口氣,道:“算了,不和你說了。總之,我瞧上他了。你想,倘若我嫁給他,豈不是這一輩子再也不用去福喜樓啦?”
荷衣笑了,道:“喂,倒底是你要嫁人,還是你的胃要嫁人呢?”
雨梅道:“前幾天他還送了我一根簪子呢?瞧,就是這一隻,好不好看?”她把一隻鮮紅的簪子從頭上拔下來,在手中反覆撫摸著。
荷衣道:“你爹爹會答應麼?”
雨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