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秦展鵬的致酒辭已說完,菜也上了滿滿一桌。正中間卻放著一個大大的空碟。
秋隆飛指著那個空碟道:“恕老秋孤陋寡聞,秦先生,這一道菜是個什麼講究?”
秦展鵬摸了摸腦袋道:“想必是送菜的人拿錯了盤子。”過一會兒,他又道:“不會啊!”
荷衣淡淡一笑,道:“這一道菜名叫‘混元一氣’,正是道家所謂以有為無,以無為有之意。據說是書香世家傳下來的名菜。”
鐵亦桓喜道:“楚鏢頭果然是有見識的人,這道菜明明什麼也沒有,偏偏弄出一個高明講究來,還賣得出銀子,這正是有學問人的本事。我兒子乾的就是這一行,整天空手套白狼。真他媽的有趣。”
這一番道理給他講出來,全變了樣,卻也在點子上。武林中人講究靠真本事吃飯,刀劍前頭撒不得謊。自然見不慣讀書人整天吟風弄月,無事生非。
荷衣面前擺著一碗甜羹,也叫不出名字,只見碧色的湯碗之內懸浮著一顆顆透明的,珍珠般大小的珠狀物。樣子玲瓏可愛,食之更覺味道奇妙。荷衣一路回來正口渴如焚,不由得用勺子盛了一碗,一飲而盡。仍覺不夠,又盛了半碗。一抬頭,看見秦雨梅拼命地朝她使眼色。
她以為是自己不該喝太多。見湯碗裡明明還剩著一大碗,便衝著雨梅搖了搖頭。
雨梅又將嘴朝她的右邊努了努。
荷衣的右邊坐著慕容無風。她一坐上來,頭就始終要麼朝左,要麼朝下,根本不敢往慕容無風的方向看。
無奈,她只好把頭偏了偏。
原來自己方才隨手一拿,拿的是竟是慕容無風面前的碗,勺和筷子。只給他剩下一張碟子。沒有勺和筷,他無法吃東西,只好乾坐在那兒。
慕容無風身後的兩個青年早已退了出去。大家都看在了眼裡,卻不好說什麼。一來,慕容無風絕不碰外面的餐具。二來,他的餐具已被荷衣用過,他自然也不會再碰。
倘若說破,荷衣會很尷尬。大家都知道秦展鵬很器重荷衣。是以鐵亦桓雖然圓通,一時間也都沒有想出解決的法子。
荷衣看了看慕容無風,將手上的半碗湯悄悄地推到他的面前,道:“這是你碗和勺。”說罷,又將他的筷子也還過去,道:“這是你的筷子。”
她的聲音很低,一般人原本是聽不出來的。
但在場的卻偏偏全是內功高手。
那筷子她明明已用過,上面還沾了幾粒芝麻。
六雙眼齊齊地看著荷衣,面面相覷。
大家實在不知道慕容無風該把這個馬大哈一樣的女鏢頭怎麼辦。
慕容無風卻用那勺子喝了一口湯,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這湯味道很好。多謝。”說罷便用那沾著芝麻的筷子為自己夾了兩片冬筍。
秦展鵬終於吐出了一口氣。心中不禁對慕容無風的氣度大為佩服。
“說到這湯,我卻有個典故。”秦展鵬笑著道:“我若說出這一顆顆珍珠一樣的東西是什麼,保證諸位再喝的時候一定要想一想。話說天山之上有一種巨蛙,人稱雪蛙。入藥極佳,卻極難捕捉。一隻便在市場上昴至百金。這一顆顆圓溜溜的東西,便是這雪蛙身上的卵。兩隻雪蛙才能做出這樣的一碗湯來。”
他的話一說完,慕容無風的眉頭便皺了皺,覺得有些作嘔。荷衣偏偏又扭過頭來,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他。
“我叫他們拿痰盂來。你是不是想吐?”她忍不住道。
慕容無風淡淡地道:“喝了一大碗的人都不想吐,我只不過是喝了一勺而已。”
他看了她一眼,又加了一句:“我只希望他們把這些東西已全煮熟了。書上說那是一種很能繁殖的蛙類。”
這一回輪到荷衣的肚子開始不舒服起來。
酒宴上的氣氛非但十分融洽,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其樂融融。
秦氏兄妹尚未成年就已開始替父親打理鏢局生意,見的世面多,且酒量俱佳,在酒桌上觥籌交錯,應對自如。
三在總鏢頭談笑間已達成了協議,由鐵亦桓出面招集各大鏢局的老闆,面議長青鏢局正式進入五局聯盟之事。由於鐵亦桓和秋隆飛本人都贊成,加之這兩人在聯盟中的影響,這件事已可以說是十拿九穩。開會面議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慕容無風也表示會將雲夢谷藥材押運交給五局聯盟,但具體事宜則由他的總管郭漆園另行商討。
鐵亦桓一聽,連忙道:“慕容谷主,能不能今天就將兩家的合同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