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釋然的笑,似乎應付得很吃力。
“王爺,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舞衣走上前去,斂裙為禮,在裙襬下偷踢楚狂。他卻不理會,仍是倨傲地站著,冷著一張臉,毫不禮貌地瞪著南陵王。
“再辛苦也沒用,本王來得遲了。”南陵王嘆了一口氣,視線在舞衣身上轉了一圈,很是惋惜。
真是難得,嫁為人婦的舞衣,仍是美得傾國傾城,如畫的眉目間比以往更加迷人。可惜了,這麼個絕色美人,竟給別人佔去了。
他的視線,往旁一挪,掉往楚狂身上,打量了幾眼,又收了回來,上揚的雙目中閃爍著某種光芒。
“這位想必就是楚將軍了。”南陵王又啜了口茶,沒有站起來的意思。“我曾聽皇上提起,楚將軍出身草莽,驍勇過人,簡直跟蠻族無異。”他的嘴角浮現一抹笑。
楚狂眯起眼睛,聽出這人表面恭維,其實話裡帶刀,暗諷他野蠻。
“當年大戰,你躲在自家屋裡不敢出來,也難怪你只能聽說,沒辦法親眼瞧瞧,我跟蠻族到底有多相像。”他猙獰地一笑,在朝廷裡已見多了這種人,出嘴不出力,不把百姓的命當一回事,眼裡永遠只有自身利益。
舞衣又伸出腿兒,在裙襬下踢他。
“你踢我幹麼?”他轉頭瞪她,不耐地說道。
她翻翻白眼,收回腿兒。“沒事。”她訕訕地說。
她放棄了!要這兩人和平共處,看來是不可能的了。南陵王存心來挑釁,楚狂性烈如火,哪裡可能悶不吭聲的任人嘲弄?
南陵王深吸一口氣,忍下被羞辱的憤怒,重新擺上笑容,轉頭面對舞衣。
“不能跟方家結為姻親,是我最大的遺憾。”
“是舞衣沒這福分。”她盡力讓語氣聽來很有說服力。
楚狂哼了一聲,聽那聲音,就知道他有多不贊同。
她沒理會,沏了杯茶給他,又把糕點全推到他面前,希望能轉移他的注意力。
南陵王開啟絲絹扇,意態風流地輕搖,將一切看在眼裡。“怎麼會嫁得如此匆促,連張帖子也沒發?”
“婚事是家兄的意思,家兄病逝,為了趕在百日內成親,一切從簡,才沒有發帖子。”她搬出已經說得滾瓜爛熟的謊言。
南陵王始終將她與浣紗城視為囊中物,為免節外生枝,她才不發喜帖。這會兒,天下人都知道她已是楚狂的妻子,南陵王再不甘心,也無可奈何。
“方兄大概是病糊塗了,怎能把如花似玉的妹妹,託付給這種男人?”南陵王皺起眉頭,白皙得像姑娘家的指,輕揉著鬢角。
印象中,方肆體弱多病,老咳得喘不過氣來,活像得了肺癆,他每次拜訪時都不敢久留,就怕被染上了。他本以為方肆不是個阻礙,哪裡知道,那病鬼臨死還搞個託孤的把戲,害得他人財兩空。
楚狂勾起嘴角,卻沒被觸怒。他看向舞衣,目光深邃。
“不,方肆可一點都不糊塗。”他輕聲說道,揚起一道濃眉。
她粉臉一紅,撇開視線。哼,看來,她用計“騙婚”,倒是大大滿足了他的男性自尊,他毫不懷疑,她想嫁的人是他——
兩人的眉目傳情,看在南陵王眼裡,極為不是滋味。他假意輕咳幾聲,厭惡地瞪了楚狂一眼,刻意想吸引舞衣的注意力。
“前些日子,我聽人提起,浣紗城打算開闢南方商路,這可真是個絕佳的主意,南方的成本低於北方,又無競爭對手,肯定商機無限。”他說道。
這條商道一開,銀兩鐵定滾滾而來。而拔了頭籌的浣紗城,將會佔去絕大部分的利益。
舞衣微笑。“那是夫君的意思。”
“是她的主意。”楚狂陡然冒出這麼一句。
“呃!”她呆了一下。“夫君,你忘了嗎?那是你的意思,那日在書房裡,你說——”
“那是你的主意,從頭到尾都是。”黑眸鎖著她,口吻很溫和,卻萬分堅定。
舞衣迅速低下頭來,心兒怦怦跳,掌心直冒汗,像做壞事被揭穿的娃兒,緊張得直咬下唇。
啊,他知道了!
第十三章
這個女人在愚弄他。
楚狂花了一段時間,才確認這件事。除了女扮男裝外,舞衣在言行上也有著諸多小詭計。他習慣直來直往,她卻老是帶著他兜圈子。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不適用於她。她總是表面溫馴,對他畢恭畢敬,再拿一堆話誤導他。再不,就是曲解他的原意,讓一切煞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