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便明白了這位新帝的意思,求立新帝奏章一上,便等於立了終身的投名狀,徹底背叛納蘭君讓,將自己和新帝綁在了一條船上,從此後只能誓死擁戴新帝。
沈榕和沈夢沉目光一碰,各自冷光一閃,兩人都明白眼下根基未穩,宮內還有忠於納蘭君讓的一萬御林軍,城外還有九蒙旗營主力,當下沈榕以太皇太后之身,攜開國皇帝玉璽和所謂莊宗皇帝遺旨,強勢換帝,在掌握宮禁之後,先就要掌握群臣,形成即成事實,在九蒙旗營和附近京軍沒來得及進京救駕之前,穩定朝局,頒下政令,換防九蒙,彈壓士兵,安定京內外,才能真正大功告成。
筆墨分發了下去,在四面弩箭的看守下,眾臣不管情願還是不情願,請立沈夢沉為帝的奏章還是一份份交了上去,沈夢沉順手還幫納蘭君讓寫了一份罪己退位詔,命人撬開御書房的抽屜,取出皇帝大寶,啪地一蓋。
他這麼一蓋的時候,人群裡似乎有人微微抬頭,沈夢沉立即敏銳地回,看了一圈,沒有異常。
百官還是老老實實俯伏在那裡,不敢有絲毫異動。沈夢沉凝眉瞧了半晌,揮揮手,一隊紅門護衛快步行到殿下,隔開了他和群臣之間的距離。
他一直袖手立在寶座之側,此刻看著堆積如山的奏表,眼神深深,忽然道:“今日朕登臨大寶,豈可無賀客相慶?去,請君皇后前來。”
“陛……陛下!”內閣輔一聲驚呼,“堯國皇后君珂?請她相賀?您是要……您是要……”
“今日她賀我,明日你賀她。”沈夢沉悠悠笑道,“輔可以另準備一篇賀表了。”
“陛下這是什麼意思?”幾位老臣愕然問。
沈夢沉笑而不語,也不理會他們,揮揮手,不多時殿外腳步聲響,有人在門邊報,“堯國君皇后到。”
群臣都齊刷刷轉頭,想看看當年就名動大燕,如今更是一國之後,妒忌專橫新聞天天翻新的這位神眼女子,如今是什麼模樣?
殿門外人影一閃,門砰一聲被撞開,開門的人似乎很有火氣,步子很快,群臣只覺得似有明光雪色一亮,一縷淡淡幽香從鼻端掠過,轉眼人已經到了殿那頭,等群臣再抬頭的時候,看見的已經只是一抹纖秀筆直的背影。
她快步上殿站定,回身第一眼,竟然是在掃視群臣,每個人接觸到那金光內斂的眸子,都覺得心中一震,忍不住向下俯了俯身子,猜測著她在看什麼。
人群裡有人身子微微一直,隨即又俯伏下去,嘴裡咕噥一句,聲音太低,聽不出是什麼。
君珂快步疾行,很有火氣,她交出玉璽,沈榕也確實開了門,但是密室門開了,可殿門沒開啊,她剛剛走上大殿,就迎上了一排近在咫尺的弓弩。
中毒的沈太皇太后已經跑掉了,似乎根本沒把毒藥當回事。君珂被押解進殿,頭一抬,看見御座之前沈榕身邊站著的沈夢沉,怔了怔,露出恍然大悟神色。
“難怪太皇太后敢於和我提那樣的交換條件。”她唇角一撇,一抹譏嘲的笑,“原來身邊有個用毒的祖宗。”
沈夢沉就好像沒聽見她的譏諷,笑意微微,“小珂,朕登臨大寶,終於拿回原本屬於我的大燕江山,如此盛事,你怎可不親身觀禮?”
“拿回?”君珂回,看看俯伏的群臣,“皇城三千殿,天下億萬民。就憑你包圍一座大殿,困住一群官兒,自說自話往御座一坐,你就是大燕皇帝了?笑話。”
“你會知道的。”沈夢沉並不和她辯駁,回身攙住了沈榕,沈榕驚喜地抬頭看他。
“母后……”沈夢沉的稱呼讓沈榕一顫,剎那淚盈於睫。
“母后,”沈夢沉似乎也有些心神激動,眼睛微微發亮,在她耳邊輕輕道,“兒今日能奪這大燕帝位,實在仰賴母后相助,這御座今後是兒臣的,也是您的。來……”他溫柔地攙扶著沈榕,“累了吧,您坐下歇歇。”
沈榕似乎被巨大的驚喜擊中,渾身都開始微微顫慄,她仰起臉,彷彿不認識一般望著沈夢沉,眼角精緻的銀紅眼線,漸漸被一抹溼潤浸染開來,望去盈盈如紅淚。
“我兒……”她顫聲道,“你終於……你終於……”
那些字眼梗在咽喉,被激越的心情所勒韁。一生歷遍風雲詭譎,於後宮傾軋之中早已磨練成石的天下之母,此刻轟然崩毀,化為溫柔齏粉。
往事歷歷從心頭過,翻覆閃回如夢境……懷孕時得知雙生的驚恐……試圖弄死一胎卻沒能成功,導致後來納蘭遠的多病……生子時的百般遮掩……親信宮女將孩子抱出時,自己在他嬌嫩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