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千里之外,素衣閉目的男子,忽然睜開眼,眉睫間簌簌落下一朵雪花。
他將雪花拈起,雪花似星光晶光閃爍,竟然不曾在他指尖融化。
一聲嘆息幽幽逸出。
“又一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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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的紮營地一片安靜,此時已經三更,眾人忙碌方歇,君珂的命令,明天御駕啟程,離開此地回朝,不再等候後方戰線的訊息。
後方堵截大慶軍隊的戰事她不管,尋找末帝的事情她也不管,她要以最快速度回程,只有回到皇宮中,才能安下心來等柳杏林到來,討論為納蘭述手術的可能。
雖然她無法觀察到細胞轉移和擴張的情形,但就目前觀察,浸潤也許還沒到不可救藥的地步,古人的醫療雖然比不上現代,但古人的內功固本培元的本事,也絕非現代人被各種毒素輻射浸淫的虛弱體質可比,以納蘭述自幼打磨的肌骨內元,未必不能抵抗這人人畏懼的絕症,最起碼有一點就很明顯——他可能早就出現了癌細胞,但卻很遲才開始發作,甚至如果不是她回來,也許還要更遲點,而胃癌,早期都沒什麼症狀,一旦發作多是中晚期,人會迅速衰弱,納蘭述卻沒那麼糟糕,在她的觀察裡,他的病勢,發展是極為緩慢的。
君珂猜測,他的烈陽內功,能殺死一部分癌細胞,這讓她鬆了一口氣,但就算這樣,她也不敢掉以輕心,必須儘快回去。
醜福私下勸過她,趁著鵠騎新兵種出現,對方還沒找到應對方法的時候,集合鵠騎和雲雷軍,再加上攔截的黃沙堯羽兩軍,是完全有可能將沈夢沉殺死在堯國境內的,到時候,大仇得報,說不定還能趁亂奪取大慶,進而將所有地盤連成一片,成就北大陸第一大國,到時連大燕,都要俯伏堯國鐵蹄之下!
這是相當美好的前景,並且有百分之八十可能實現,而錯過這一次,等到沈夢沉研究出制敵對策,只怕又有變數,所以人都在她面前再三陳請,求趕盡殺絕,君珂卻一一駁回,下令迅速回宮——她已經不敢現在報仇了,她怕現在殺了沈夢沉,所有心願完成,納蘭述最後一口氣再一洩,病勢兇猛蔓延,到時候她後悔都來不及。
就讓復仇這件大事,繼續吊著他的心力和生機,就讓沈夢沉再多活幾年,為她搶回納蘭述的生命提供時間吧!
至於什麼國土,有納蘭述一根指頭重要嗎?
千載良機坐視失去,人人可惜,她卻不能解釋理由,這使跟隨在隊伍中的諸臣以及當地官員也對她頗多非議——不懂軍事,胡亂指揮,坐失良機,愚不可及!
更有人懷疑,這麼一個大好機會生生放棄,實在不合常理,難道傳言是真的?皇后和大慶皇帝關係曖昧,另有姦情?
這個猜測一開始還是小小的疑問,漸漸便匯合成巨大的風潮,這風潮沒能捲起御駕迴歸的隊伍,卻提前一步,卷向了堯國京城,連同那日君珂在南境的悍然宣告,一起衝擊了京城耄老和朝中百官的防線,御駕還沒抵達京城,一個說法已經沸騰了整個勝堯城。
皇后是奸細!
是禍國殃民以色媚主的妖姬!
這反響自然瞞不過君珂納蘭述,不過一笑置之,納蘭述此時正在帳內取笑君珂,“妖姬,今晚以何種方式侍寢?”
君珂規規矩矩坐在他身邊看飛馬傳遞的奏摺,學著他處理政事的風格,她現在不敢靠近納蘭述了,剛回來的時候,久別重逢,心內如火,看著他都覺得想他,想要靠近他觸控他,傻不愣登地用觸感尋找他,時不時忍不住靠一下摸一把,於她不過是無意識小動作,卻不知道這樣會挑逗得他慾火焚身,直到那天,親眼看見某處壯觀,然後那一口血噴在臂彎,當即刺激得她眼前一黑,影大作,從此老老實實,保持兩尺安全距離。
“昏君。”她正色道,“作為一名賢后,爭寵是大忌,本宮今晚為陛下選了兩名絕色佳人,體膚柔滑,香馥可口……”
“不要吧。”納蘭述悲憤,“又是什麼可怕補品?”
君珂微笑著,將一盞烏梅芝麻粥,一盞歸藤鵝血羹放在他的面前,表情柔和,眼神警告。
納蘭述以手扶額,咬牙切齒,僵持半刻鐘後,無奈開吃。
“你一定很恨我。”他咕噥地道,“用這麼難吃的東西,想把我肥死……”
“不許提死……”君珂一句話衝口而出,卻在最後一個字出口前生生止住——不要,不要這麼敏感,他會察覺的。
她放緩語氣,巧笑倩兮,“昏君,人家現在面板很嬌嫩的,你不養得厚實些,咯壞了人家細嫩的